蘊雅這樣的孩子,向來富有爭議。
麵試那天,總裁並沒有理會殷部長的陰陽怪氣,他盯著蘊雅的履曆表。
14歲留學,跳級進入高中,9年級(相當於高一)時GPA成績2.8,差一點就不及格,到高中畢業前GPA就已經拉到3.8,加上體育特長,被一所不錯的大學錄取。但,不是知名常青藤。在校時GPA穩定在中上遊,但,也不是頂尖。
要知道,中國留學生在美大學GPA保持全A成績,甚至滿分或A+成績的,大有人在。
好在大學三、四年級時GPA又被拉到高分,又因為參加校體操隊並奪得全國團體季軍,被夢校錄取,攻讀研究生。說明她還是個“錦鯉體質”,每次遇到激流險灘,眼看著要淹死了,又一路跌跌撞撞熬過來,關鍵時候還能搭上“順風車”。
這丫頭,有那麼一股子狠勁兒。
麵試當天,還有個小插曲。殷部長例行發問:“你對薪酬有什麼要求嗎?”
對於薪酬待遇,一般應聘者都會依照市場行情,再根據自己的客觀條件,給一個揣度的範圍。
但蘊雅的報價不是一個具體數字,她希望作為非合夥員工,能夠參與到公司項目的利潤分成,同時享受特殊的品牌溢價獎金。
“你這是國外的搞法,想得太天真了。”殷部長扔了一個白眼:“雖然是‘你’在做項目,可是公司付了成本:培訓成本,團隊的人工成本,管理運營成本等等……想想看,食堂阿姨也在為你服務咧!”殷部長笑著對其他人說:“這個貢獻率的核算和獎勵機製哪是憑她輕飄飄一句話就能搞得出來的?再者,萬一項目搞砸了,公司承擔賠償風險,到時候她拍屁股走了,我在這兒給她收拾爛攤子?這塊風險成本怎麼算?哪有她想的那樣——項目賺多少就分多少?”
殷部長的這番話,其實是講給在座的前台業務部門聽的。因為他們早就向她提過類似的方案。
“那……確實……”蘊雅思酌著:“確實有這方麵的因素,所以才需要公司有一個科學的考評機製啊,這就要看人力資源部的水平了,在國外……”
“好啦好啦,這個問題我們不在這裡討論!“殷部長急急打斷蘊雅。
眾人笑起來。總裁看見投行部的滕總衝他眨眼睛。他知道蘊雅這一無心之舉,“大快”了一線業務部門的“人心”。他們早就希望能有這樣“多賺多得,少賺少得,不賺不得”的績效激勵機製,但人力資源部一直以“核算太麻煩”為由,不出台相應的製度。
總裁不禁為蘊雅捏把汗:這丫頭,本身在長相上就讓彆的女性警惕,在大庭廣眾之下還暗戳戳教招聘官“做事”,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總裁沒有提問,他合上蘊雅的簡曆。這丫頭給他留下了較深的印象——除了她有難得的國際投行實習工作經曆,除了她學業上獨自在外打拚,最後力挽狂瀾拿到不錯的成績,除了她清晰的思辯和表達能力,他最看中的,是她克服了中國傳統文化中的“畏上”心理,有著難能可貴的平等對話的勇氣。
不過,童話中,說皇帝沒穿新衣的那個小孩,最後沒有交待他的下落。
現實比童話更殘酷——像蘊雅這樣心直口快的人,在職場上能活幾集呢?
但至少,職場上應該有不同的聲音,有敢於發聲的勇士。
總裁決定給有勇有謀的年輕人更多機會。
他把蘊雅劃入軍訓名單。
不出所料,在軍訓的集體生活中,蘊雅同樣“富有爭議”——評分兩個極端,有的人給的分數很高,有人給她打了最低分。
這樣一個做事乾練,沒什麼心機的丫頭,既沒有攀附誰,也沒有疏遠誰,到底是什麼讓一部分人喜歡,又讓另一部分人反感呢?。
……
此刻蘊雅經過酒店大堂的前台,看見張小桐正跟前台服務員囑咐著什麼。
張小桐虛歲25,比蘊雅小近兩歲,但在公司比蘊雅資曆長,算她的“前輩”。張小桐22歲本科畢業後就入職了樸棫公司,從入職第一天起就在財務部工作。不知張小桐有什麼“特異功能”,入職伊始,財務部趙總就很欣賞他——隻要趙總參加的會議,一定會把張小桐抽調承擔會務職責,尤其是會議材料的準備。
在同事眼裡,這屬於“心腹”。
隻要在工作場合,張小桐永遠都是襯衣西褲。此刻他看起來已忙活很久,袖子卷到了胳膊肘以上,露出流暢結實的小臂肌肉線條,飽滿的胸大肌在略微緊身的襯衣下隱現輪廓。他腦門上冒著汗,整個人熱氣騰騰,蘊雅順手從前台櫃麵抽了張紙巾遞過去,打趣道:
“哎!年輕人就是火氣大呀!”
張小桐轉頭看見蘊雅,不好意思地接過紙巾抹了一把額頭:
“晚上的會議設備都測試過了,一切就緒。走,吃飯去!”
……
其實這些瑣碎小事都應該屬於蘊雅。會務組雖說四人,總裁和趙總當然是不乾活的。張小桐財務出身,按理說他隻需要管好“錢袋子”,對各項會議支出把好關就行。
“那怎麼行?會議材料必須由張小桐把關。他核對過的數據,我才放心。”趙總曾當著張小桐和蘊雅的麵對總裁說:“雖然我才剛進四十,但眼睛已經開始老花了。讓我去一遍又一遍核對那成千上萬個數字,眼睛都捉瞎了。小桐比其他毛毛躁躁的年輕人靠譜,會議材料交給他我放心。”
我“毛毛躁躁”?蘊雅心裡一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
不過,幾次交道打下來,蘊雅不僅高度讚同趙總的觀點,而且還特彆喜歡和張小桐搭檔——
“重要的活兒交給小桐,一百個放心。”
並且,更重要一點:張小桐任勞任怨,從不“搶功”,事無巨細,負責到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