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總裁的背影看不見了,張小桐才說:
“你說話就不會拐彎?”
“放心,總裁要是沒這點心胸,他就當不了總裁。“
“非要硬杠?”張小桐盯著蘊雅,“這要是在彆的公司,特彆是在國企,你立馬就領盒飯了!”
“呲!——”蘊雅笑得放下筷子,撈起腿上的餐巾捂住嘴朝旁邊咳嗽:“哎喲,你不能逗我,我吃辣麵呢,你要嗆死我,咳咳咳……”
“我真不是逗你,跟領導硬杠,你讓他下不來台,他以後再有什麼事就不找你了。”
“真的麼——”蘊雅調皮地斜也一眼張小桐,動作誇張地拿著餐巾捂著嘴,隻露出眼睛朝張小桐眨巴著。
“嗬,不要以為你長得美,就可以隨意批評領導。”
“並沒有啊,領導應該相信我們——每次交上去的東西,都已經是我認為最‘可’的。我不會敷衍了事,就像你考試交卷,你難道還會故意做錯幾道題,或者留幾道題不做?”
張小桐覺得有理,但又覺得即便有理,也不能讓領導下不來台。
蘊雅又狡黠一笑:“如果你沒這個底氣,說明你沒有儘全力完成工作,那領導反而更不信任你了——他就會讓你永遠‘琢磨’下去。”
張小桐想起自己三番五次被趙總折磨改稿的樣子。
“如果提交的報告一次、兩次稀爛,三次、四次還不能過關,那就算再拍馬屁,也還是會下崗的。所以還不如把處理人際關係的時間,用來琢磨真正的學問,隻有你的東西‘超出’了領導的預期,他才會認可你啊。”
張小桐幾乎快被說服,不過他想了想,反駁道:“你們女生抬杠,是不是也是一種撒嬌?……”
“喂!”蘊雅一下子坐直:“你可以說我觀點不正確,處世有問題,但你不能說我拿‘性彆優勢’作價碼。我不是故意懟人,是真的覺得他錯了。領導也是人,是‘人’就會犯錯誤,我們錯了他教我們改正,他錯了我們卻隱瞞不告訴他,讓他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這不厚道吧……”
“好啦好啦,蘊雅姐,你多指教。”
“滾,請叫我雅總,去給我拿杯咖啡,不加糖不加奶。”
“切,姐,像你這樣以後怎麼嫁人喲……”張小桐躲過蘊雅揮過來的巴掌,一溜煙去了吧台。
……
初期兩人合作會議的時候,還沒有這麼坦誠交心。那時候,蘊雅很不習慣張小桐這隻“鐵公雞”。
會議的每一項支出、每一張憑證的報銷,最後都必須由財務部來審核。每次報銷,“經辦人”蘊雅和“審核員”張小桐都要乾一架。
“這短褲怎麼能報銷呢?”
“那怎麼辦?人家領導忘帶內衣內褲了,我總不能把我的給他吧……”
“這張肯定不能報,KTV,魚龍混雜,誰知道裡麵有沒有‘違規項目’?‘唱’也是有償,‘摸’也是有償……”
“總裁也唱了,‘摸’沒‘摸’你去問總裁呀!”
連會議用筆,張小桐都隻允許發“鉛筆”,“簽字筆”都回收留著下次再用。他說:
“鉛筆90%以上都不會被參會人員帶走,所以也要儘可能回收留著下次用,這也是對資源的一種保護。”
為了避免先斬後奏,張小桐還力推財務部頒布了《會議預算管理製度》,每次會議之前都要報批“預算”,預計會議的場租、餐費、住宿費、交通費,精確到小數點後兩位。
遇到突發的大項開支,需要提前告知財務部,甚至要打“補充報告”。無論是電子版還是紙質版都要“留痕”——哪些錢能花,哪些錢不能花,最後都得由財務部把關,而不是由會務組說了算。
有一次會議,領導們爬的山比較高——“無限風光在險峰”嘛。張小桐忙前忙後,一會兒幫這個遞水,一會兒幫那個扛包。到了後半段,領導們的速度越來越慢,張小桐心裡著急,收集了大家較重的物品,一股腦掛在他的肩上,往山頂奔去。
不一會兒,突見一個個滑竿從他身旁經過,幾個年齡大的領導分彆被兩個轎夫抬著,坐在滑竿上樂不可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