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初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哭。
一哭就停不下來,他又想念媽媽了。他覺得自己不道德,他覺得自己不配做陳尹的兒子。他在媽媽的房子裡對明來做那樣無恥的事,他第一次見到自己因為欲望而□□,他不是宋初陽了。他不是他自己了。
他一個晚上都在失眠,嗓子又乾又酸澀,胃不停地抽痛,吐了很久。看到薄弱天光的時候,他才後知後覺地感覺到悲傷。和媽媽去世時一樣的悲傷,好久好久都緩不過來。
明來叫他起床了,但是他不想理。明來叫了好久,敲了好久的門,敲到吵醒宋先淩,然後宋先淩衝到他門邊發火:“你他媽乾什麼?”
“我……”他張開嘴巴想講話,嗓子卻嘶啞得難受,明明他很大聲地回應了,卻還是隻能發出隻有自己心裡聽到的聲音。
他怕宋先淩打他,就去開門,然後對他們笑著說:“早上好啊。”
說完,這兩個他很重要的男人都對他露出了悲憫的眼神。
“我怎麼了嗎?”他問。
然後明來的眼眶紅了,爸爸的眼睛不再像無底洞那樣令人恫嚇了。
“生病了?”宋先淩問。
“應該著涼了,我去給你衝點感冒藥。”明來說完,迅速跑掉了。
他喝了明來衝的藥,然後很多天沒和他講話。他拿著他爸爸多給的買藥的錢,去了醫務室,又見到了羊毛卷醫生。羊毛卷醫生有個好聽的名字——楊心吟。但初陽卻從來沒喊過,他覺得愧疚。
就喊:“楊醫生。”
楊心吟連忙放下手機迎接他,領他到藥導台前坐下,這才關心道:“怎麼嗓子啞了?”
“我……吹了一個晚上涼風,然後又張著嘴巴無聲地哭了好久,能不啞嗎?”初陽道。
楊心吟發笑,“怎麼啞了還能說那麼多話?”
初陽隻好閉嘴了。
測完體溫又配好藥之後,楊心吟沒把藥給他的打算,就抱著手幸災樂禍地看他。
這女生絕對沒男朋友,初陽心道,一天天閒得起勁兒。
楊心吟看出來他想什麼了,很輕鬆地甩了個白眼,“臭屁小孩,想什麼呢?你姐姐我三十一了,結婚了,孩子都上幼兒園了。”
初陽:“……”
“說吧,你這次又遇到什麼心理問題了?我可以帶你去找王醫生,你還不知道吧?我們學校請了心理醫生了。”
初陽搖了搖頭。
“就這兩天的事兒,哎,我們學校有心理問題的孩子多的很,好多學生來找我談心的,你不特彆啊,大家都一樣的。”
我知道自己不特彆,初陽想,我隻是……可能有點欲望過火。他和他爸一點不像,當年他爸被陳尹追了好幾年才追上,而且愣是到結婚了才行房事,結婚十年了才把宋初陽給弄出來。
他來這世界來得好晚,如果來早一點他就遇不上明來了,遇不上就不會有這些亂七八糟的問題了。
但是遇不上他會很難過。他轉念一想,明來注定會走丟,蘇青阿姨和明齊叔叔注定會去孤兒院領養他。所以就算自己早出生五年或者十年,他還是得遇上明來,那到時候他還會喜歡上明來嗎?那時他大他十歲?大他五歲?那他那天晚上不就是在犯罪?他要□□一個十六歲的少年?
這問題好嚴重,他在犯罪。即使是同齡人也是在犯罪。
“你倒是說呀。”楊心吟等得都好像沒耐心了。
“我,算了,我覺得這問題不能說。”
“行,我也不是專業的心理醫生,見得人也挺多了,對你不是特彆感興趣,你愛說不說。”楊心吟說完,生氣地把頭扭了過去。
“就是,我,那個,我沒有媽媽。”初陽說得賊心酸,把自己都給說難受了,又有點不好意思,就低頭看著自己攪手指。
“嗯。”楊心吟把頭扭了回來,笑了。
“我爸也不管我。”
“然後呢。”
“我,十二歲的時候吧……”他覺得喉嚨乾燥,然後楊心吟就遞過來了一杯水,喝完後嗓子潤通,講得也夠舒暢了,“我十二歲的時候意識到我喜歡上了我的朋友,同性,但是當時不敢相信,就和他說我是亂說的。”
“你和他說了?”楊心吟睜大了眼睛。
“嗯,你十二歲的時候不也……”
楊心吟給他豎了個拇指,然後示意他繼續說。
“後來他去了其他地方,去之前我還和他吵了一架,把他的頭打了個大包。”
楊心吟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初陽是忍著性子在說的,他覺得這醫生完全沒有成年人的成熟風度,比他還幼稚。
“因為他說我有病,我就打了,我就挺愧疚的,一直掛念他,他離開的時候最後一麵都沒見上。後來上了初中吧,就老是想著他,我身邊有人就跟我說這可以治的,我就去上網查,查到不可以治,我可難受了,我覺得自己命太苦了。”初陽快把自己說哭了。
楊心吟卻要笑哭了。
初陽長長地籲了一口氣,道:“你再笑我就舉報你欺負未成年。”
“好了好了,真的不笑了,我受不住了。你真的,我覺得你太有趣了宋初陽,我真的要好好誇誇你,要是你是我兒子就好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