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又冷笑道:“她們敢窺探你,勢必也能窺探朕之行蹤。想來朕每日所思所念,她們一清二楚。傳令下去,順著她一路查。若有同夥,俱挖了眼睛、罰四十大板,趕出宮去。讓她們瞧仔細了,這便是生了賊心的下場。”
“不過,也提醒了朕,你是時候成婚了。”皇帝眉開眼笑道,“你皇祖父在這個年紀,已有了外孫。”
這會子忽然傳出二皇子李宣的聲音,“父皇怎麼來催我?皇祖父那時膝下已有七八位皇子,父皇您如今隻得兒臣與三弟、六弟,您才需抓緊。”
皇帝被逗得愈是喜笑顏開,仍道:“不願過早成婚倒罷了,但侍妾……”
“父皇,沒得擾我清淨。”二皇子冷冷道。
……
這對父子嬉笑怒罵間,恍若無人,真真叫人膽寒。
而李太監見裡間事了,忙進去複命。
不一會兒,有個小太監出來:“魏姑娘,皇上有請。”
嘉禾點了點頭,便跟著進去。
偏殿內靠窗坐著兩個人,皇帝坐了頭把交椅,下手便是二皇子李宣。
他穿著換了身玄色,麵朝著進來的嘉禾,雖是含笑,可嘉禾想到那慘死的宮女,再想到他父子二人方才輕飄飄的話語,齒縫中亦滲出冷意。
“碧桃林中,我若被誤會成尾隨他的宮女,隻怕也凶多吉少。唉!如今且當無事,步步小心!時時留意!”
……
魏嘉禾邊想邊警醒自個兒,等聽見裡頭傳喚了,便低垂著眼眸上前行禮。
“臣女恭請萬歲聖安,恭請二殿下金安。”
“平身。”皇帝忙免禮賜座,和善道:“才聽說你來了,可惜在壽康宮沒見著,我隻得又把你叫來。”
“承蒙聖上厚愛,臣女惶恐。”魏嘉禾心提到嗓子眼裡。
皇帝道:“這會子惶恐不要緊,日後侍奉公主定要儘心。朕的三公主,便全權托付給你了。你父親魏如栩做過朕的伴讀,你又做朕女兒的伴讀,也算老天定下的緣分。”
嘉禾忙道:“臣女必不辱聖上所托。”
皇帝又詢問了幾句蘇州風土人情,這才讓嘉禾告退。
她偏頭向李太監道,“賞她些東西家去吧。”
嘉禾聞言,忙又謝了恩,恭恭敬敬地告退出去。
這邊皇帝才下令,等嘉禾出來殿前,大內總管已按規矩備好了賞賜。
李太監道:“魏姑娘,這裡頭是百兩銀、文房四寶各一套,並上等錦綢四匹。奴才著人送您出宮,幫您提著。”
他雖說派人送嘉禾,可自己亦是隨嘉禾走到勤政殿外。
嘉禾再三相謝,“多謝公公照顧。”
李太監笑盈盈道,“姑娘快動身吧,莫耽擱了出宮的時辰。”
待出了宮,彆家車馬都散了,隻吳氏還饒有興致地等在那兒。
雖已是二月天,風吹得久了也如刀割麵。
嘉禾忽然生出幾分愧疚,下得車來,忍不住道:“太太這又是何苦?天涼風大,吹壞了身子不值當。”
吳氏笑嘻嘻道:“你的事可成了?”
因見隻她帶了許多賞賜出宮,吳氏改口又問:“難不成賜金放還了?也罷,隻當是走一趟親戚。好好跟著國公府的小姐們學學規矩,日後可不許你再野著來。”
嘉禾幾乎要無言以對,心道:“國公府的小姐姑娘們何曾把她放在眼裡?”
她哀歎道:“棋差一招,被宮裡留用了。”
吳氏忙追問道:“宮裡到底讓你給哪位公主做伴讀?若做不成伴讀,尋常女官也使得。德嬪原就是聖上的司寢女官,後成了一宮主位。”
說來好笑,在家時吳氏對德嬪嗤之以鼻,可到京城還是要借德嬪的麵子打點關係。
嘉禾斂目低眉,跟她裝傻,“您不是說,如她那般即便做了嬪妃,也得位不正,不如在外頭做個正經太太體麵。”
“體麵能當飯吃?”吳氏恨得牙根直癢癢,“說你的事,何必扯上她。你比她長得好,自然能越過她。”
嘉禾悶悶道:“起初未選上,可聖上忽開了金口,留我去伺候三公主……”
吳氏喜不自勝:“哎呀呀!三公主!她雖則身子弱了些……但隻要你能進宮就成!趕緊回家,把這個消息告訴你爹!”
母女二人忙往家裡趕。
等這一家三口見了麵,自是一番虛長問短。
聽嘉禾說在宮中未吃什麼,吳氏忙親自去吩咐人煮羹湯來。她並非嫡母,亦是有心給這父女倆說說體己話。
嘉禾便開口直接問道:“爹爹,我做伴讀,難不成是你求來的?白日裡我離宮時,太後可沒這意思。”
“這話說的,我豈會把自家閨女往火坑裡推?”魏如栩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