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是個忠仆,可嘉禾想到此處,便頭疼得緊。小荷已說得足夠清楚,方才嘉禾自己更看得真切,三公主其人大有不同尋常處。日後該怎麼辦,還真把她給難住了。
嘉禾隻能點頭道:“我奉旨為三公主伴讀,自當儘力而為。”
她繼續問:“宮裡可有什麼消息?幾時上學?”
小荷笑道:“您都不知道,我們就更不知道了。但明朝麵聖,或許皇上會安排妥當。”
她甚是體貼,“魏姑娘不如先歇一歇,明日麵聖可得養足了精氣神。另外,說不定各宮娘娘們也會送來厚禮,您大概要忙到午後。”
嘉禾瞅一眼天色,果然一輪新月悄然升起,周圍還點綴著幾顆星子。
她笑盈盈道:“今日辛苦你陪我聊了這麼久。”說著,便從袖中去處一封紅包,遞給小荷。
怕小荷不收,嘉禾繼續道:“我向來是個直性子,旁人怎麼對我,我就怎麼對她們。這點子心意,是你應得的。”
她喜歡小荷忠厚老實,給她的賞錢最最豐厚。然後又取出幾個薄香袋,道:“也請你幫忙,把這些分給她們。”
小荷見推脫不了,好生行了謝禮,便接過來藏在袖中。最後恭敬道:“時辰已晚,我去給姑娘打水洗漱。”
嘉禾素有擇席之癖,本以為今夜又難眠,可不知從何處吹來一曲鄉音。伴著這笛聲,嘉禾總算睡了個好覺。
到次日清晨,小荷便服侍著嘉禾梳妝打扮起來。她惋惜道:“若不是昨日燒毀了衣裳,姑娘也無需穿這些半新的衣裳。”
她好似勸慰嘉禾,又好似在勸慰自己:“不過,說不定明日貴人們都會賞下新料子,賜下新衣裳。”
魏嘉禾點了點頭,自己挑了兩對紅簪子來配這條半新的石榴裙。隻裙子顏色太豔,少不得換件素衫來壓一壓。
忽聽見正殿那邊,三公主亦起了床,嘉禾趕緊尋過去。
三公主也著一襲素色衣裳,在春日裡顯得十分清新透亮。
見她過來請安,語柔等人忙扯了扯三公主的袖子。
三公主這才憋出一句話,“魏姐姐好,一起用早膳麼?”
“多謝公主。”嘉禾忙應了。三公主如何,她隻在小荷口中聽過。如今能就近觀察一二,自然更好。
嘉禾因顧念著麵聖,為免禦前失儀,也隻用了幾塊點心墊墊肚子。
待出了門,小荷偷偷拉住嘉禾衣角,道:“魏姑娘千萬彆覺得委屈。三公主怕生,過幾日等熟悉了,話也就多了。待會兒麵見聖上,三公主還需您多費心。”
嘉禾十分不解,小荷品級太低,在承光殿屬實排不上號,亦未見延陵公主高看她一眼。為何還對三公主如此用心良苦?
但她還是點頭應下,作為伴讀,照看著延陵公主本就是職責所在。
嘉禾跟著延陵公主穿花度柳,雖然園中春色如許,但天色不好,襯得花花草草也不夠鮮亮。她們便也無心賞玩。
走了許久,眾人才繞到宮道上來。才一轉彎,便與晉陽公主、晉陵公主狹路相逢。
兩方互相見禮後,便合在一處,一道去勤政殿。
嘉禾跟在延陵公主身後,不動聲色地打量著眾人。
晉陽公主即便不施珠翠,也有通身的貴氣,果然是本朝第一公主。那頭,二公主晉陵梳了高髻,配一套金鑲珠寶累絲鳳鳥頭麵,看得光彩奪目,富貴逼人。
還有那衣裙的料子,是蘇州織造局特供給皇上的明黃撚金絲緞。這布料因摻了金絲,日頭一照流光溢彩。
嘉禾記憶猶新,當初隻進獻三匹之數,聖上雖萬分喜歡,但覺得金絲花在這上頭太過奢靡,於是下令不準再製。不想如今卻被二公主穿在身上,聖上愛重之心可見一斑。
轉頭再看三公主,因前頭二人各有千秋,倒顯得她平平無奇。
見三公主穿得如此單調,晉陵公主挑眉道:“三妹妹,你今日穿得如此素淨清爽,真是我見猶憐呐!倒把我和姐姐比下去了。”
延陵公主緩緩道:“我平日就愛穿這個,姐姐喜歡麼?也可以試試。”
她身形略胖,和“我見猶憐”這個詞完全不搭邊呐。
誰都看得出來,晉陵公主這是故意拿她開玩笑。可三公主本人未領會她真意,反而鬨出笑話來。
一眾宮女太監都捂著嘴望著延陵公主,隻幾個伴讀矜持,麵上不動聲色。
“笑什麼笑?”晉陽公主停下腳步嗬斥眾人,又轉身向晉陵公主,“晉陵你排喧她什麼?她又沒讀幾本書。”
晉陵公主反駁道:“誰讓她鬼心眼多,裝傻充愣糊弄人。成天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還真是楚楚動人。可惜皇祖母慧眼如炬,才不吃她這套。”
因那日初入宮時,二公主還很溫柔可親,嘉禾未曾想,她底下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