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殿下安。”
“免。”皇帝抬了抬手,示意眾人平身。然後問了好些客套話,這才進入正題,正色道:“按老規矩,該比著皇子的例,於宮中辟一處清靜院落設館,請德才兼備的先生教你們。”
“父皇恩典,兒臣銘感於心。”晉陵公主忙謝了恩,繼續笑道,“隻是我和姐姐、妹妹進度不一,一道學反而互相耽誤了,不如分開學。”
皇帝聞言便道,“難道你幾個哥哥弟弟不是一道學的?怎麼就耽誤了你?老祖宗傳下的規矩,豈能單為你破例。”
晉陵公主撒嬌賣乖道:“可父皇也給二皇兄另尋了先生呀?我們有何不可?二皇兄你說是吧?”
皇帝麵色不愉,“你是你,他是他,豈可相提並論?”
“不都是父皇的親骨肉?我母妃還比……”
因晉陵公主仍要糾纏,皇帝便道:“住嘴!讀書之事我自有安排。”
他橫眉冷目盯著晉陵,這才瞧清楚她那金絲團花紋裙,便問:“這衣裳誰給你做的?朕早已下令宮中不準再用!”
晉陵此刻正為皇帝的話傷心,也沒個好氣兒,“不是父皇您賞的麼?去年生辰,父皇的恩典,讓兒臣自去您的私庫取生辰禮,兒臣便選了這個。兒臣比不得二皇兄,連見好衣裳也不配穿麼?我難道不是父皇的……”
“父皇在此,二皇妹慎言。”李宣淡然道。
“讓她說!”皇帝氣得直拍桌子,案上茶盞亦為之一震。
晉陵公主梗著脖子不肯低頭,越想越覺得自己委屈。她本為父皇第一女,卻無端被壓成了晉陵公主,連封號都是照著人家的來取……既然吃了虧,父皇就該對她偏疼偏愛,她應得的。
“兒臣並無錯處!”晉陵公主毅然道。
“你還不知悔改!”皇帝氣得走下座位來,指著晉陵公主罵道,“如今海內未平,國庫青黃不接,朕才下令要四處儉省。你身為公主卻置若罔聞,穿出去讓大臣見了,豈不是丟朕的臉!朕的聖旨豈不成了一紙空文?勢必還會引得內外爭相效仿,天下人又改如何議論我李氏皇族?”
晉陵這才無話。
皇帝忍著氣,不再理她,又看向晉陽公主、延陵公主。他眯眼笑道:“晉陽朕知道,一向不用我操心。延陵有些時日未讀書寫字了吧?近來身子既安,便先練練筆、溫溫書,免得跟不上。先生下月才來。”
“是。”三公主脆生生地應了。
三公主深居簡出,性情單純,平日倒不見他父女二人親近。但俗話說見麵三分情,此刻難得見了,皇帝便多關懷了幾句。
皇帝接著道:“你們這一二年間不曾正經上過學,想來手頭並沒什麼好的筆墨紙硯。朕已吩咐下去,庫房裡的文房四寶,都緊著你們挑。”
他側身看一眼二皇子李宣,笑道:“你們平日已得了不少,這回先讓妹妹們,也讓一讓這幾位嬌客。”
二皇子點頭道:“自然。若皇妹們有不通之處,隻管來永延殿。”
“謝父皇,謝皇兄。”晉陽公主、延陵公主忙又謝恩。
晉陽公主早看中了那盆牡丹,乘機道:“父皇,兒臣旁的都有,隻惦記著時興花木。可花房養的不及您這盆漂亮。您要是把它賞我就再好不過了。”
皇帝笑容可掬,“曹家隻送了這一盆,你既喜歡,待會兒叫人抬到壽康宮去。”
晉陽公主忙謝了恩。
忽然外頭進來個太監通報:“啟奏皇上,西南有急信到了。”
因是要緊軍務,皇帝隻得撇下女兒們,自去處理大事。
眾人也都離了勤政殿,時辰尚早,便相伴一道去給庾太後請安。
晉陵公主才丟了臉麵,反似個沒事人一般,笑向自家伴讀道:“劉姐姐,你不用跟著我了,好好歇歇吧。”
晉陽公主亦放了伴讀一天假。
三公主見狀,便也回頭向嘉禾道:“魏姑娘,你且歇著。”
“是。”嘉禾求之不得,便在此處與三公主分道揚鑣。
庾太後正如天上孤零零的鬆散白雲,叫人摸不著頭腦。那日雖然隻交談幾句,可庾太後笑裡藏刀、喜怒莫辨,叫人敬而遠之。
魏嘉禾正因避開了庾太後而欣喜,不料轉身又遇上了同樣回家的二殿下。
“二殿下萬安。”嘉禾福身道。
“快快請起。”二皇子免了她的禮,“你在宮中住得慣麼?”
嘉禾不意他竟這麼關切,隻道:“一切都好,多謝二殿下掛懷。天色不好,臣女先行告退。”說著便要離開。
抬頭一看已是烏雲蔽日,二皇子回首向侍者歎道:“罷了,咱們也家去。”
等魏嘉禾回到承光殿,才歇一會兒,便淅淅瀝瀝落起雨來。嘉禾受不得寒,忙加了件雨過天青色的比甲罩在外頭。
她盯著四方方的天,喃喃道:“真不知要落到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