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嘉禾更疑心了,庾太後究竟所為何事?她平日很不待見延陵公主啊!怎會特意捎帶上延陵?
再看一眼旁的人,晉陽公主一如往昔。晉陵公主卻鄭重其事,打扮恍若神仙妃子,光彩奪目,豔光四射,把在場眾人都壓了下去。
待庾太後入席,眾人忙齊聲行禮問安。
“皇祖母萬福金安。”
“太後娘娘鳳體安康,福澤萬年。”
庾太後微抬玉手,示意眾人起身:“平身吧。”
她性情爽朗,素來不拘束孫輩們,還未待眾人坐定,便開門見山道:“把你們叫來不為彆的,原是皇帝托我管一管你們上學,說既然都請了伴讀,不能做擺設。論起來,你們的確從未正經讀過幾年書,傳出去沒得讓人笑話,我們李氏皇族養出的公主個個是睜眼瞎。”
“恰好今年曹家小子做了新科探花,皇帝時下忙著軍務用不著他。我尋思他正是好年紀,丟去和那群老頭子編書左右無趣,不如聘他來做你們的先生。若能沾染得幾分才氣,我和皇帝便知足了。”
“皇祖母聖明。”晉陵公主眉開眼笑道。
太後笑意漸收,“待會兒人來了,不許莽撞,莫失禮數。”
眾人應聲答“是”,俱是心懷期冀。
俄而客至,庾太後便命宮女去迎。
魏嘉禾隨眾人一道望過去,卻比彆人多一份期待。
一彆如許,也不知曹家哥哥長成什麼模樣?
片刻過後,一朱衣少年郎便隨宮女過來。
隻見他身形修長,蕭肅清舉,行動間更是少見的從容坦蕩,自有一番風度。
待近前來,他規規矩矩地向庾太後行過大禮,又向眾公主問安。
嘉禾這才定睛看清了他那清朗麵容,雙瞳微怔。
還未等她看得真切,庾太後忽笑了起來,向眾人道:“曹探花樣貌不太像他老子,倒有九分像他祖母。”
引春含笑答了個“是”字,又向庾太後道:“當年娘娘和先帝點了曹大人做探花郎,如今小曹大人亦點了探花。這曹家一門父子兩探花,真是一段佳話。”
庾太後回想一會兒,笑道:“那年殿試,大臣們擬了前三甲遞上來,我看著文章寫得都不錯,便幫著皇帝定了次序。因他父親年紀最小,便擇他做探花。誰曾想他分明是二十幾歲的年紀,偏偏是張三四十歲的臉。我還同皇帝打趣他,這老貨未免長得太著急了!”
一時眾人無不大笑。
曹述脆生生開口:“家父少時長得著急,如今卻老得慢。這一二十年麵貌無改,反比同齡的叔伯們更顯年輕。”
“這話不假。”庾太後道,“上回宮宴才見著他,還是年輕時的麵貌,華發不生。”
她傷感了一會兒,又轉到曹述身上,說道:“都說你父親能言善辯,你也不差。這是父子二人一脈相承,葫蘆藤上結不出落花生。當然,你比你父親俊朗多了。”
曹述先笑眯眯謝過太後稱讚,又道:“隻盼微臣也如父親一般,老得慢些就好了。”
一句話引得眾人又大笑起來。
到底是為公主們聘教書先生,庾太後接著問了幾回詩書。見曹述對答如流,又讚過一回。隨即道:“憑曹探花的才學,教這幾個丫頭綽綽有餘。這段時日,便勞你多費心,不求把她們也調教成舉人進士,隻要日後不在人前丟醜即可。”
接著,便定下章程,令曹述每日到壽康宮偏殿來給公主們講課,一早一晚共三個時辰。
眾人齊聲領旨:“謹遵皇祖母/太後娘娘懿旨。”
待酒過三巡,庾太後道:“好賴今日無甚外客,你們都去園子裡逛逛,疏散疏散筋骨,才不辜負這一派春光。”一時眾人一齊散去。
隻出了殿門,這三位公主便分道揚鑣。
晉陽公主時常往來壽康宮,便是景致再好,日日都來也早看厭了。且她素來深居簡出不愛動彈,借口勞累,先去歇息。
晉陵公主則與延陵公主素來不睦,隻道:“妹妹你難得來這兒,今日可要逛個痛快。天曉得下回來鳴翠堂這邊是何時何日?唉呀,我竟忘了,妹妹你連壽康宮也少來呢。”說罷,便徑自去賞玩花鳥。
被她這麼一說,延陵公主頓時失了興致,悶悶地道:“魏姐姐,我的病才好些,不想驚了這一苑花鳥,你替我去看看吧。”說著,又令小荷好生跟著魏嘉禾。
因見她跟前亦少人伺候,嘉禾仍讓小荷留下,獨自沿□□往園中去。她且行且玩,故意挑幽僻處走,放眼望去,內中花草蟲魚、奇石假山儼然成趣。其中一窪碧水明淨如洗,映照著兩旁花樹。兼有一亭翼然淩於池畔,卻是個賞景的絕佳去處。
嘉禾情不自禁步入亭中,憑欄觀花。
這裡毫無皇家禦園爽朗闊氣、奢華綺麗,更有江南園林的精致典雅。恍惚間,竟讓魏嘉禾頓時生出置身江南之感。
忽然間,遊廊裡走來個紅衫相公,魏嘉禾這才回神,笑吟吟地靠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