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荷接手一看,頓時心涼了半截。
“了不得了!”
顫抖的手逐漸張開,嘉禾連忙望去,卻見素紗手絹上暈染開一抹血痕。
聽見動靜,嬤嬤們都擠進來看個究竟,一下子也都被嚇得六神無主。
小荷忙扯著嗓子叫人請太醫。餘下的大小宮女們也都進屋來,倒把魏嘉禾擠到了角落裡。
魏嘉禾又愧又急,深恨自己話多,平白引出這場禍事來。
很快,宮女請了江太醫來診脈。太醫把了脈,道:“三公主一時激動,叫痰堵了嗓子眼,咳得太厲害倒把喉嚨撕裂了。不是什麼大症狀,讓三公主安生養著便是。”隨後便提著藥箱要走。
小荷放心不下,便出來屋外,攔住這太醫,問道:“大人留步,咳破喉嚨哪會咳出這麼多血?至多也就是幾條血絲。上回王院判開的方子,公主已吃完了,可看著麵色仍不好,或許病根未除?大人不妨再仔細看看。”
江太醫笑道:“王院判醫術超群,若還不太好,不妨多吃一兩帖,配上化痰平喘的丸子便是。”
他倒比病人還急些,說完便邁步出了院子。
小荷低聲歎道:“哪兒有這麼看病的?”
可她又不懂什麼醫啊藥啊,隻能認了,心裡卻盤算著改日請過彆的太醫來瞧。
屋裡,嬤嬤讓延陵公主好生歇著,隻把魏嘉禾叫到外頭來,吩咐道:“公主體弱,姑娘日後還請仔細些。若延陵公主真出了事,不是你我擔得起的。”
魏嘉禾心中自愧,忙應聲稱是。
延陵公主素來體弱,今春又多受了兩場寒,未免多傷了身。這天雖吃了藥,夜裡仍咳起來,反倒比往常更厲害。
聽見正殿裡悉悉索索的聲音,魏嘉禾亦披了衣裳來瞧。
延陵公主歎道:“夜裡涼,魏姐姐何苦走這一遭?”
“今日到底是我的不是……我心有掛礙,怎能安穩入睡呢?”魏嘉禾道。
“人吃五穀雜糧哪兒有不生病的?何況我本就體弱,一年內有個大半年都得吃藥。與你有什麼關係?”延陵公主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我已生在頂頂富貴人家,至於生死,卻非人力可強。不瞞你說,雖則上回換了太醫、換了藥,可感覺始終治標不治本,我這病恐怕是不能根除了。”
一串話說完,已咳了三四次,氣喘不停。
魏嘉禾勸慰她說:“宮中名醫如許,公主慢慢調養便是。還有惦記著您呢。”
延陵公主笑了:“姐姐生在美滿人家,哪裡知道其中苦楚。我生來已失了母親,旁的兄弟姐妹自不必說,父皇跟前不過麵子情。想起來便著人問兩聲,若想不起來呢,就由得我自生自滅了。宮人們看菜下碟,幸而我還知進退,勉強過得去罷了。”
一句“美滿人家”,卻戳中魏嘉禾心事。她亦無生母,卻多個嫡母,在家中大小諸事都由嫡母把持。若非吳氏無子,父親膝下隻她一個,否則她在魏府豈能如意?
延陵公主見她怔怔出神,便道:“姐姐快去歇覺吧,明兒再來陪我說說話。”
魏嘉禾答應著去了。
等到白日,延陵咳得更重一些。她吃了藥,才勉強能進些飲食。她掙坐起來,靠在床頭,想著上學的事,便打發了宮女去向太後告假。又還怕太後斥責,心裡隻是急躁。
嘉禾勸過一回,“既在病中,公主安心養病便是。太後和皇上不會說什麼的。”
可延陵公主自覺得心裡虛怯,長歎了一口氣,“太後眼底從來沒我,我這一病,又拂了她的意。她嘴上或許無話,恐怕心裡日後更嫌我。”
嘉禾隻得寬慰道:“日子還長著呢。”
“或許沒有日後。”她慢慢滑下身子,把臉朝床裡麵睡下,“姐姐,你先出去吧。”
“公主好生安歇。”魏嘉禾替她放下床帳,解下珠簾,慢慢地退了出去。
可出門卻見小荷一個人坐在廊下生悶氣。
魏嘉禾靠近她問道:“這是怎麼了?”
見是她,小荷才應聲道:“姑娘小聲些。”
說著,往周圍警惕地掃一眼,見沒有人影,小荷悄悄兒的道:“您是不知道,我從壽康宮告假出來,想著反正已出了門,乾脆去趟太醫院,為公主請個太醫瞧瞧。”
“可如今榮嬪得勢,太醫院的人追捧著她,更不把其他人放在眼裡。前段時日,二公主與咱們三公主彆了苗頭,正愁沒地方撒氣呢。我去這一趟反受了一肚子氣,連帶著三公主也被說三道四。”
“莫不是有什麼誤會?”
小荷回答說:“是太醫院煎藥的小太監看不過去,拉住我悄悄說的。”
魏嘉禾疑惑道:“到底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