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禾道:“臣女暫為壽康宮侍奉太後娘娘二等宮人,做些針線、掃灑的活計。”
“依你的才能,做此等雜事反埋沒了人才。”皇帝言語中滿是可惜。
太後便問向皇帝,“皇上你看,賞她個什麼好?”
嘉禾立時打起精神來,隻等一個開口的契機。
而皇帝的目光在魏家父女身上流轉,似乎難以抉擇。
魏嘉禾悄悄瞥一眼父親,可魏如栩不知盯著何處看,並不曾看向自己唯一的女兒。
直到皇帝一聲呼喚“魏如栩”,嘉禾才在父親眉宇間抓住一絲失落失望。
“魏如栩,你才升了正三品督察使,你的女兒做二等宮人略低些,便也升做一等宮人,在壽康宮侍奉太後、照看二位公主讀書吧!”
皇帝說完,又向貴妃問道,“母後宮裡似乎還缺一位一等宮女?”
貴妃點頭笑道:“是,皇上思慮周全。”
魏如栩朗聲拜謝:“謝皇上、太後恩典!”
嘉禾立時心如死灰,木楞地跟著拜謝。
太後忽開口道:“皇上,魏大人千裡而來,他僅有此女,不如先放這丫頭出宮,讓人家父女暫敘天倫。”
“但憑母後安排。”
*
傍晚殘陽如血,映著高聳的宮門,更顯莊嚴肅穆。
魏嘉禾乘車,魏如栩騎馬,並排緩緩駛出宮道。
滾滾車輪聲敲在魏嘉禾心上,她忽然即使出了宮,她仍然卸不下心頭重擔。聖駕當前,即便魏嘉禾並不需要這賞賜,卻也拒絕不得。她有滿腔期待,卻沒有開口的餘地。
左不過三兩日,魏嘉禾又要回來的。再回來,卻要長住於此了。
馬車停下的時候,已近昏黑。
寂靜的巷子裡,隻他們父女,並兩三個牽馬趕車的仆從。
魏嘉禾裹緊披風,一麵觀望一麵下車來,抬頭便見院門上的匾額正書“魏宅”二字。
“到家了。”魏如栩說著跳下馬來,扣響門環。
裡頭仆人聽見動靜,忙開門迎了出來,“老爺!”又向魏嘉禾行禮,“這位是小姐吧!”
魏嘉禾一麵輕輕點頭,一麵打量著門後情景。
“我聽聞你從未去你舅舅家走動,故此收拾出這三進的宅子。原想預備著你休沐時出宮玩耍,好有個落腳的地方。”魏如栩道,“看來用不上嘍!”
魏嘉禾聞言,更添悔意,“怪我,若今日不出這個風頭,或許……”
魏如栩揮手屏退眾仆人,“即便沒這出,你我亦難如願。”看著女兒還在自悔,魏如栩硬把後半句吞下去,咱們這位皇帝的心眼隨著年歲翻倍地漲……
“算啦!做臣子的聽天由命便是。你老實伺候太後幾年再出宮,倒比做伴讀還好些。”魏如栩安慰道,“隻彆沾上其他妃嬪,德嬪也不必理她。真有事兒便給家裡來信,或者給京中你那幾位世伯世叔遞個消息。”
“我自會安分守己。況且太後喜靜,除去幾位皇子公主,旁的妃嬪們不甚往來。且太後宮中那幾位姐姐都很好說話,平日裡對我極照顧的。”
事情既成定局,魏嘉禾隻好往好處想,自我開解一番。
“你能這麼想,我便可放心南下了。”魏如栩撚須微笑道。
這幾日休假時光,魏如栩分外珍惜,帶著女兒把京中各處勝景遊覽一番,痛痛快快玩上一回。魏嘉禾心知此番一彆,不知來日何時才能還鄉,便給蘇州那些手帕交都買上一份土儀,又另給宮中幾位相熟的姐姐們帶些精致小玩意。
正巧鼎春樓吃燒鴨那晚,這父女二人碰見曹家父子。
至交經年未見,又是一番痛飲,醉意朦朧間,約好來日手揮五弦、目送行舟。
可惜魏嘉禾不能親至,她要提早入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