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折 “陳渠!”黎昌邑收斂了陰鬱……(1 / 2)

目成 桃言yz 4879 字 11個月前

“陳渠!”黎昌邑收斂了陰鬱,看著應聲進來的人沉聲吩咐道,“從今天起往後七天,沒有我的允許,不準何雲踏出府門一步,你給我看緊她。”

“是。”一個臉上帶疤的男人麵無表情地答應下來,他的袍子很樸素卻很乾淨,眼睛黑洞洞的就像兩口蓄滿水的大缸。

“為什麼要把我像一個罪犯一樣關起來?”何雲微仰些頭,冷冷注視著站在門口雕像一樣的男人,“陳叔。”

“小姐,這是老爺的吩咐。”被喚作陳叔的男人麵容隱藏在背光的陰影裡,隻能看到他夾著白發的亂糟糟的腦袋,他看了一眼何雲白淨清秀的臉,依稀和記憶中另一個人生動的眉目重合起來。

隻是那個人生的一雙含情目,偏偏浸染在俗塵裡,不似這般有禮,也不屑這種清淨。

實在是世上最讓人無奈的那類女子。

那時候第一次見麵,天光白日,塵土飛揚,歇息的人在自家納涼處鼾聲如雷,趕路的人也困頓得眯眼昏昏。

“渠?”記憶中的女子一雙桃花眼揚起來,輕快地在他身上一掃,轉而不上心地低頭檢查自己被撞到的包袱,“灌溉農田的溝渠還是飲汙納垢的陰渠?”

那時他並沒有理會這句話裡的輕視意味,隻說如果有損財物自己會賠償。

那女人輕哼一聲,依舊不曾正眼看他,“先生還是趕路去吧,莫失了財路又誤了日光。”

這樣的女人,手腳都細得像是能編織涼席的竹篾,尖利又善於添堵。

後來再相見,那張素淨的臉施上了取悅於人的粉黛,可眼角輕佻依舊不曾正眼看他,甚至完全想不起見過他,隻是一遍遍用昂貴又俗氣的軟綢擦拭手裡凝膠似的項鏈,與他說話的語氣也像是那帕子上的線頭一樣微不足道,“那人今天也不來嗎?”

再後來,他看著她遷居巷寓,看著她養育幼女,看著她魂不守舍,……直到那雙眼睛裡再沒法看進任何人,變得空洞,黯淡,然後合上沉進永恒的暗夜裡,甚至那線可笑的淚水也枯涸在耳垂邊。

他終於從她的夢魘裡逃脫出來,每次沉入黑暗的夜晚,他沒命的奔跑,直到自己也覺得從來沒有把那把匕首遞出去過。

可是為什麼又想起來了?

久遠的好像是上輩子才發生的事在腦子裡一點點和眼前的眉目重合,以至於死水似的眸子裡不由得晃蕩開了一點淺細的波瀾。

“你知道他為了什麼關我,”何雲的怒氣已經快要到忍耐的極限了,隻是唇齒間仍在試圖壓抑自己的真實想法,“你也覺得我不該去做嗎?”

“你不應該違背老爺的決定,雲小姐。”陳渠的態度就像一個隻聽老爺號令的傀儡。

“那是我娘留下來的唯一的念想了……”少女的話語開始透露出無助與悲哀,她知道自己不能硬闖出去,隻得先靠示弱來瓦解對方的警惕。

一段不長不短的沉默過去。

陳渠抬手拉門,“希望小姐配合。”

何雲是一個沉得住氣的人,對於被監視拘禁這件事,她隻絕食了三天來表達憤怒。

到了第三天半夜,她狠狠咬著自己的手腕,直到發現自己用儘全力也沒有鮮血噴湧後,她有了法子。

每天來送飯的丫頭也是不一樣的人,每次丫頭出去,陳渠都會檢查她有沒有攜帶物品。

第四天,伺候何雲吃完飯的小丫頭收拾盤子時,何雲忍住腹內翻湧而起的不適,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阿富怎麼不給我買點心了?”

小丫頭新來府上不久,聽到小姐問話自然是垂頭答應,“我幫小姐去問。”

華榮。

柳月本來對著鏡子畫眉,曉兒在她身後一邊整理洗衣鋪送來的乾淨衣服一邊絮絮叨叨說著閒話,她突然聽到什麼,手上的動作頓住,回過頭問道,“你說阿富去甘喜齋買糕點?”

“對啊,就下午晌的時候,還順手給我們這捎了一袋呢,我收到點心盒子裡了,小姐現在想吃嗎?”

“拿過來給我。”柳月擱下了手裡的眉筆。

等看過了點心,她心裡有了幾分計較,不由得暗自思忖道,“阿雲常住外邊,為什麼阿富又要買點心回府……這裡麵肯定有緣故。”

柳月抬起頭,招手示意曉兒靠近些,悄聲與她說道,“你去給我雇輛車子,彆讓門房知道,我們悄悄出去一趟。”

程宅。

程予不耐暑熱,吃過午飯便懶懶地縮在屋子裡。

沈晴和李媽媽一起做解暑的涼粉,她挽著輕薄的袖子,耐心地學著李媽媽的樣子攪拌盆中乳白色的液態物,然後靜置等待它凝固成透明的膠狀。

及腰的長發用發帶紮著,潔白的額頭上滲出一層細細的汗珠,就像是剛剛泡過水的藕片一樣,可是她的神情十分投入,眼睛時刻留意著盆中的變化。

李媽媽洗著新鮮的水果,對沈晴越看越喜歡,不禁誇讚道,“我們晴姑娘真是世上少有的好姑娘,這麼大熱的天,從地下打出來的井水提上來不消一會就能冒出熱氣,你還來陪我做吃食,也不嫌勞累,快擦擦臉上的汗,歇息歇息。”

“姐姐怕熱,我和阿媽一起做了涼粉,就端去給她解暑。”沈晴溫聲說著,眼角染上柔情。

李媽媽分心在手中的果子上,和藹地說道,“你是做妹妹的,本該我們阿予多照顧你才是。”

“姐姐很照顧我……”沈晴含笑低頭,將泛紅的手泡進冰涼的水裡,水聲清脆,隻是聽著就讓人感受到涼意。

戲文裡說:“世間情動,不過盛夏白瓷梅子湯,碎冰碰壁當啷響。”

李媽媽抬頭看了眼她的側臉,麵上的笑容遲疑了半分,她總覺得這情形也曾在很久之前出現在她眼前過,好多塵封的往事探出頭來警醒著她上心,於是那一點遲疑化作了若無其事的試探,“晴晴真喜歡我們阿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