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折 “陳渠!”黎昌邑收斂了陰鬱……(2 / 2)

目成 桃言yz 4879 字 11個月前

沈晴卻似乎並沒有聽到這句話,也或許是聽到了隻當做無需多說的話,她維持著靜默地站立動作,身影側身背對著李媽媽,表情藏在看不見的地方。

李媽媽心下一沉,兩手安置到了膝上,喚了沈晴一聲,麵上仍是笑著,“晴晴小姐,過不多久我們阿予也議親,你們就不能像現在這樣總有空閒黏在一起了,那可怎麼好?”

沈晴的背影肉眼可見地僵了一下,她回應的語氣也沉緩下來,“阿媽又在說笑……沒聽程叔說給阿予議親的事。”

“我老婆子在認真跟你說呢,”李媽媽溫和的一雙眼微微眯著,“阿予比你大,也早到了可以出閣的年紀,老爺雖說性子疏放,但女兒的終身大事還是放心上的,倒也在留意好兒郎呢。”

“阿媽,”沈晴端起匆忙舀好的涼粉,扔下一句,“姐姐快醒了。”便從悶熱的廚房落荒而逃。

李媽媽沉默地看著沈晴的背影消失在門口,意味深長地歎了口氣,“小姐,你在天有靈,保佑你的女兒不要重複你的磨難吧,”她又仿佛作出決定似的,目光凝聚起來,“有我在,我也會幫你留心的。”

程予房間。

程予躺在竹編榻上,半昏半醒的眯著,房外吵吵嚷嚷的蟬鳴讓她在夢裡也不安生,她燥熱地哼了一聲,眉頭微微蹙著。

沈晴一口氣走到她房門外,隻覺得心亂如麻,長長地吐了一口氣才輕輕推門。

門本來也隻是半合著,此時敞開了些,涼風也跟著進來。

身上感受到清爽,程予舒服了一些,沈晴身上的香味湊近過來,熟悉的感覺讓她的神經恢複鬆弛。

“姐姐……”

程予隻覺得鼻尖有些癢癢,她抬起手去摸,卻在半路上觸碰到了另一張柔軟的麵孔。這時候不睜眼都不行了,程予睡意朦朧地出聲,“怎麼了?”

沈晴的語氣和她身上傳來的溫度一樣,慢慢地回應,烘烘的溫軟,“我做了涼粉給你解暑,要起來吃嗎?”

“嗯……”程予撫著她的臉,又迷糊地合起眼,“等會再吃,我還想再睡一會。”

房間中恢複了寧靜,程予感覺沈晴的氣息一下子消失了似的,她有些後知後覺的不安,於是又睜眼去找。

貼近的少女眼眸青白分明,烏黑的眼珠像是可以窺探某個神秘世界的孔隙,又像是精心擦拭過的寶石,扇子似的睫毛輕柔的開閉,一下一下地撩動著彆人敏感的神經。

程予腦中空空,她反應了一會才紅著臉問,“怎麼離我這麼近?怪嚇人的……”

沈晴幽幽的目光緩緩收斂,她直起身體在榻上坐好,卻並不答話。

就算程予再遲鈍,看這個樣子也明白了幾分,她隨之靠坐起來,拍了拍沈晴的手臂,又歪頭看她的表情,“出了什麼事嗎?”

“沒有。”沈晴的神態懨懨的。

程予看她現下不願多說,也就把注意轉移到了涼粉上,也顧不上睡亂的頭發,便興衝衝地起身到桌前,“不愧是我們沈妹妹親手做的涼粉,看起來真誘人,我要嘗嘗啦!”

沈晴看她眉開眼笑地品嘗自己端來的點心,心裡的鬱結也減輕了些,便也站起來走到她身後幫她挽好發髻。

程予感覺對方的手沿著頭發若有若無地撫到耳垂後麵,她心中一動,抬手握住了沈晴。

沈晴由著她牽引到身前,兩人相對而坐,目光相接卻並無言語。

如果說兩情相悅是不需要柴草也能一天天愈燃愈烈的大火,那麼此時對坐的兩人之間到處是炙熱灼人的火苗。

李媽媽來到門口時看到的正是這一幕,她扶住門框,臉色白了白,卻強撐起笑容,裝作無事地招呼道,“兩位姑娘們,房間裡多悶呐,我切了西瓜,快出來吃!”

程予在院落裡啃著西瓜時總感覺李媽媽看著自己的眼神憂心忡忡,沈晴也恢複了之前沒什麼精神的樣子。

沈晴吃了幾塊便先回房去了,程予多坐了會,李媽媽等沈晴的背影徹底消失在走廊深處,才慢悠悠地拿起桌角的濕毛巾擦擦手。

“阿予。”

“嗯?”程予茫然地看向李媽媽,剛塞了一塊西瓜到嘴裡的手也停在半空,嘴唇被西瓜的汁液潤濕。

李媽媽似乎躊躇了片刻,才悄聲道,“你還記得你娘的病嗎?”

程予放下了手,神色變得有些黯然,“她總是咳嗽。”

“是啊……”李媽媽的眼神虛虛地落在不遠處的葉梢雲影上,一點點把思緒陷入了往事中,“可是小姐的身體從小一直很好,麵色白裡透紅,眼裡都是光彩,水靈得就像浸在玻璃瓶裡的琉璃珠子,你外公要她學著閨秀做派輕拿慢放,蓮步微移,可是一錯開老爺的眼,她就像隻小雀似地撲棱翅膀,我踩著灰不留白的青布鞋都追不上她掐花拈蝶的繡花鞋。”

程予被李媽媽描述的那個靈動少女迷暈了眼,她回想著自己記憶裡病容憔悴,不是伏在桌子上便是倚在欄杆上的母親,心中升起一陣惶惑,“可是她對什麼都很冷淡……”

“是啊,我們無憂無慮的小姐有一天買回來了一個新的小丫頭,後來她就開始變了,”說到這裡,李媽媽的眼裡不可抑製的浸上怨恨,“她給小姐施了妖法,自從她來了,小姐就開始不像她自己了,她一陣高興一陣難過,還總是發呆……那個妖女,就像吸人精血的怪物,她反而是一天天的白嫩,衣裳也換的勤,每天把下巴高高揚著,一個下人!她總拿些不值錢的小玩意兒去哄小姐,我們小姐多聰明的人呐,被她哄的像個小娃娃,後來,更是癡得被拐跑了,”說到這裡,李媽媽的臉白了一白,像是想起了那天的驚險,“是我發現小姐午睡太久了,我去她房外輕輕地喚了兩聲,那門卻虛掩著,屋子裡亂糟糟的,衣櫃裡的衣服少了大半,梳妝台上的盒子也胡亂擺著,小姐的首飾也沒了,那個妖女,我早看出她安著壞心……”

“老爺急的跌了一跤,幸虧姑爺也就是你爹當時在家裡做客,他扶著你外公坐好,便跑出去招呼人去找,聽說那天碼頭被官差封住逮一個洋鬼子,所有的船都延時了,姑爺趕過去時,正好看見那妖女將小姐推下水,他救起了小姐,再派人去那船上找,那妖女已經消失了,後來小姐和姑爺完婚,在水中落下的病卻一直在。”

程予皺起了眉頭,“阿媽,這些事,以前你不是總讓我不要多問嗎?”

“是啊,”李媽媽眼中憤憤的不平在望向她時轉變成了憂心忡忡,她靠攏過去握住她的手,手心溫暖得一如兒時印象,可指尖卻涼的突兀,就像手臂下麵驟現的刀尖,“阿予,我的小小姐,我擔著心,怕你,被不好的東西迷住神誌,和你母親一樣丟魂失魄,像朵枯花碾地似地離開……不!你不會!有我呢,我不會讓同樣的錯誤在自己麵前發生兩次!”

李媽媽此刻激動得就像一隻護犢的母獸。

程予安撫地點了點頭,心裡卻難以控製的充斥著困惑與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