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繡帷 “三妞,走,見你大伯子去。”……(2 / 2)

我一推:“我才不要,沉甸甸的!”

二哥忙一閃身,躲過我的手:“小心,這東西可鋒利了。”

我也覺得自己莽撞了,忙道歉:“二哥,是我不仔細,你沒割著吧。”

二哥笑嗬嗬道:“哥哥我是誰,沒事。你試試,一點兒不沉,打雀兒一打一個準,一次能連發三支,比你小時候玩那牛皮彈弓還好。”撩起我左邊衣袖,把袖箭筒上的皮帶給我扣上。他手臂骨骼纖細,袖箭扣在我手臂上皮帶也沒收進去太多。扣好之後,他歪著腦袋端詳端詳,非常滿意,教我對準八尺開外牆壁鑲板上刻的梅花,隔著袖子輕輕一按機括,烏光一閃,嗖地一箭射出,正中花蕊心,釘穿了半寸厚的紅木,直紮進磚牆裡。

我睜大了眼睛說不出話了。二哥從懷裡掏出薄薄的金絲手套帶上,修長的手指鉗住袖箭尾輕描淡寫一拉,袖箭應聲而出,跟著啪嗒一聲,壁板上雕的梅花掉了下來,撲簌簌落下一堆磚末木頭屑,竟是在牆上開了一指寬的洞。

他見我驚住的樣子,笑起來:“這就把你給看住了?二哥手裡好東西多著呢,這不算什麼。”把金絲手套給我帶上,教我把那支細如竹簽的精鋼袖箭仍上好機括,又自腰間囊裡取出一個小木盒,幫我解下袖箭筒,用金絲手套裹著收進木盒裡放好,木盒裡還有六枝箭頭戴套的袖箭和一瓶丹藥。他邊蓋盒蓋邊說:“不過你真得小心,這箭尖不光鋒利,還淬著毒呢。若是劃破一點,皮肉都給你爛穿了,沒有這盒裡的獨門解藥,塗什麼金創藥也長不好,若是射在肉裡,嘿嘿,頓時就身體麻木,要人性命也就是一個時辰的事。”

我目瞪口呆:“二哥,這東西這麼厲害嗎?那我不要。”

二哥一撇嘴:“怕了?瞧你這點出息,還配當我燕州路大監軍的妹子麼?”手指又衝我腦門而來。

我躲閃著他優美又狠辣的手指:“不是啊,這麼厲害的東西一定是二哥預備對付強敵的,給我了二哥你不就危險了。我在家裡坐著,綁著它做什麼,打耗子射麻雀麼?還是二哥留著防身吧。我聽他們說北邊要打起來了。萬一二哥你去了前線,上陣遇見蒙古人中武藝高強的....\"說著說著,喉頭有點哽咽。

二哥頓住,眼睛看向彆處,跟著咳嗽一聲,回頭笑道:“有將校兵卒頂著呢,哪就輪到我上陣了。再說了,就憑你二哥我的身手,對付五六個高手也是小菜一碟,哥哥我馬上開得了兩石弓,馬下使得動一丈槍,陣前廝殺哪兒用得上這個。”

我瞧著他文秀而略顯單薄的少年人體格,深覺得他吹牛,撲哧一聲笑了。

二哥惱羞成怒,橫我一眼,正待發作。看我眼角還掛著淚,鼓著腮幫子強忍笑意,甚是滑稽,不覺又好氣又好笑:“還當自己小呢,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過來。”

我依言在他身邊坐下,他攬過我肩膀,從袖子裡掏出手帕子給我擦了擦眼角,拍拍我臉頰:“以後少吃點,你這臉圓的,快趕上包子啦,一點都不像咱大娘,也不像咱二娘。”。我靠在他肩頭,嗯了一聲,又問:“二哥,你從前麵來,大哥在做什麼?忙這麼久,晚飯什麼時候擺。”

二哥嘿嘿一笑,目光裡透著狡黠:“大哥麼,今天拉著我忙活了一天,預備招待貴客呢。這會兒時間差不多,貴客就要登門啦,我也得過去,不能讓他等太久,你猜猜貴客是誰,猜對了就帶你一起去見見。”

我心頭一跳,臉有點紅:“我不猜,我才不稀罕見你們那些狐朋狗友呢。”

二哥站起身,彈了彈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塵,裝腔作勢地:“說得也是,姓趙的小子牛皮哄哄的,仗著身上有軍功就瞧不起人,跟他老子一樣可厭。我這就跟大哥說,禮尚往來,叫衛兵一頓棍棒也把他打出去完事!”

我臉轟地燒起來,心頭砰砰直跳,搶著張開手臂攔著門口:“是趙家姨母打發人來了嗎?好二哥,你帶我去見見唄。趙家姨母待我可好啦,她那年托人給我送的鬆子糖,雪花卷酥餅,你不是也吃了好多嗎?你還把她送我的玫瑰露當糖水喝,偷偷給糟蹋了半瓶。他家總算也是咱們的親戚,就衝趙家姨母,他們若無心冒犯了咱們,咱們也不該跟人計較,難得客人來了,就好好招待招待唄。”越說越覺得心虛,紅著臉低下頭,聲音幾乎聽不見。

二哥捏細了嗓門,學著我扭扭捏捏地:“就好好招待招待唄。天下姓趙的多了去了,你怎麼知道是趙家姨母打發來的。再說了,趙家姨母跟大娘雖好,可沒什麼血緣,又沒結拜,算咱們哪一門親戚。除非咱家跟他家,嘿嘿.....瞧你這著急的樣子,女大不中留,行,帶你去見見小女婿。”拉著我的手臂向外走。

我羞得捂著臉,身體往後賴:“我不去……我不去!”

二哥就住了腳,回頭似笑非笑看著我:“真不去?錯過這村可沒這個店了。”

我又羞又急,脫口道:“要見客人,總得容我梳梳頭換件衣裳啊。”

二哥指了指我的鼻子:\"你還真當是他家二小子啊,哈哈,果然是人大心大,女大不中留!”前仰後合大笑起來,笑岔了氣,捂著肚子直喊哎呦。

我氣得跺著腳:“二哥你欺負人!”氣得眼淚都流出來了,一溜煙跑回床上趴著,再不理他。

二哥見我當真惱了,趕緊換了一副嘴臉,低聲下氣哄,哄來哄去見我不理他,隻得摟著我肩頭,在我耳邊甜言蜜語道:“三妞,哥哥給你賠不是,像小時候一樣,馱你繞院子爬三圈怎麼樣?”

我耳朵被他吹出來的氣息吹得癢酥酥地,噗嗤一聲笑出來。二哥擼了擼衣袖,擺了個騎馬蹲襠勢,拍了拍肩頭:“剛換了新衣裳,預備見客的,趴地下弄臟了又得換,來,哥哥讓你騎脖子上!”

我從床上一躍而起,飛身一撲,二哥突然往前挪一步,我就沒撲上他肩頭,撲在他後背,差點摔了下來,嚇得趕緊抱住他脖子,二哥雙手架住我雙腿,直起腰背著我就跑。

我氣得伏在他肩頭連捶帶打:“你耍賴,你耍賴!”

二哥牢牢按著我的腿不讓我下來,背著我跑出門外,跑出院門,直往外院:“你也大了,騎著多不好看,背你也是一樣的。三妞,好妹子,哥哥今天背你相女婿,回頭再背你上花轎!”

我氣得踢了他一腳:“你又來!”

二哥連笑帶喘著討饒:“不唬你了,確是趙家的小子來了,不是二小子,是他家老大。兄弟三分像,瞧他就知道趙家老二長什麼樣,走,見你大伯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