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吮了一下手指,頓時貪饞的直咽口水,目光往飯桌上一掃,我趕緊把自己的酒杯端在手裡:“不得強搶!”
李三聞著飯桌上的酒香肉香,瞧著薛舅舅手裡僅剩的半杯酒,眼巴巴地,仿佛一隻討吃的大狗。
薛舅舅端著酒自顧自享受,看都不看他,又喝了一口酒,自語道:“昨天有人對老夫不敬,老夫替他治傷,他恩將仇報,在肚子一直偷偷罵老夫。”
李三就站起來給薛舅舅作了個揖:“薛神醫救命之恩,俺李三沒齒難忘,今後薛神醫但有驅馳,隻要不違俠義,李某在所不辭。”
薛舅舅斜著眼看看他,點一下頭:“這還差不多,明天起開始用藥,你老老實實聽話治療,今天就賞你喝一口。”
李三忙不迭答應,薛舅舅就又拿了個杯子,給他也淺淺倒了個杯底。李三聞一聞,抿一下,聞一聞,再抿一口,再聞一聞,饞蟲上來,一口喝乾了,聞著杯底的酒味,看看薛舅舅,滿臉寫著”再給一口”。
薛舅舅把小酒壺底朝天往手心一倒,倒出一滴,手指一抹,送入口中:“沒了,最後一滴。一壇酒喝了三十年,想不到薛某有生之年還能家人重逢,得見後輩,痛快!”
薛舅舅釀了三十年的酒勁大,除了我和無名,李三尚能支持,其他人都歪歪斜斜的,薛舅舅更是雙眼朦朧,醉態可掬。
我們草草吃了飯,收了殘肴,豆角和趙六晃悠悠地去灶下洗碗收拾。我燒了些熱水,倒在乾淨木盆裡端著回了堂屋。
薛舅舅已經一頭倒在堂屋臥榻上打起了呼嚕。
我著急起來:”舅舅,今天還沒給李三爺換藥紮針。”
薛舅舅勉強睜開眼:”光顧喝酒了,險些誤了正事。”晃悠悠起來,顫巍巍把火酒紗布傷藥之類擺了一桌,拿起刮腐肉的小刀,招呼李三:”衣服脫了。”
李三看我一眼,有些遲疑,我剛想離開,薛舅舅一揮手:“小囡留下幫忙。”
他打了個嗝:“今天老夫喝了陳酒,手指有點兒抖,眼睛也看不清爽。小囡,舅舅教你醫術,你來給他換藥紮針。”
李三和我齊齊哆嗦一下,相視一眼,又一齊打了個冷顫。
李三左顧右盼胡亂找借口:“男女有彆,授受不親。”
我抓住他找的借口,直白地說:“舅舅,我去找豆角來換吧。”
薛舅舅就高聲喚趙六和豆角:“進來幫忙。”
趙六和豆角就顛顛地進來。
薛舅舅把小刀往趙六手裡一塞:”你來換藥。”銀針往豆角手裡塞:“你,紮針。”
趙六快哭了:“薛大爺,我……我暈血,昨天就沒敢看爺的傷口。”
豆角躍躍欲試:”紮,紮……”啪嘰,摔了個跟頭,倒在地下打起呼嚕來。
薛舅舅看我一眼:”小囡,是張廷逸教你三從四德,授受不親?女子見不得人,做不得醫生?”
我搖搖頭:”爹沒教這些,爹爹什麼都聽娘親的。我小時候打彈弓,爬樹,穿了哥哥的衣服跑出去玩,爹也沒說過我,還偷偷幫我在娘麵前打掩護。”
薛舅舅哧一聲:“瞧不出來啊,張廷逸也會縱著孩子。小囡,他的舊傷需得一直針灸治療,新傷和毒素需要針灸輔助把藥物行血化開,你們能在我這裡住半個月一個月?你比那小家夥細心多了,舅舅看你昨夜幫縫忙傷口,一點不怕血腥,手指靈巧沉穩,嗅覺靈敏,辨香料草藥準,做菜時火候掌握得好,是學醫的料。連他都敢試,你卻不敢?”瞧著我目光深沉,頗有期許。
我心頭一熱:“好,我來試試。”
李三一哆嗦,往後躲。
薛舅舅一揮手:“醫者無男女。”按著李三坐下,去脫他衣服。李三掙紮一下,薛舅舅嘖地一聲:“‘但有驅馳,隻要不違俠義,李某在所不辭。’叫你給我家小囡練練手,有違俠義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