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本是陳九的地盤,他成天繞著鳳姑娘獻殷勤,不知怎麼聽說了,就找了我,鳳姑娘,黑六還有周圍幾個山頭的老大們過去吃酒,酒宴上拍胸脯跟大夥說:‘李三爺是咱們燕州赫赫有名的好漢,這幫孫子害死了李三爺,還敢大搖大擺繼續在我臥虎溝家門口招搖,這是打我們燕州好漢的臉呢,騎在我們頭上拉屎,我陳九可忍不了。’ 鳳姑娘黑六他們也氣得直罵,都說要給三爺報仇,其他山頭的人附和著,就定了大計。
鳳姑娘叫了些朝陽嶺的人來,黑六把剩下的手下湊了湊,陳九親自帶著全臥虎溝的人,拉上附近其他好幾個山頭的人,還有我帶的兄弟們,我們一起去劫了車隊。
錦衣衛的人看我們人多,陳九那邊又來了個特厲害的高手,錦衣衛的人打了幾下沒打過,見勢不妙就跑了,陳九把糧車隊連人帶車都劫到了這裡。”
李三鼻中哼了一聲,瞪了祁大麻子一眼,:“他們折騰就罷了,你怎麼不聽山寨號令,跟著湊什麼熱鬨?”
祁大麻子麻圈暈紅:“我帶著兄弟們找了您這些天,那片地方三十裡內草根都翻遍了,什麼也沒找著,兄弟們嘴裡不說,心都涼透了,私底下都說三爺肯定是死透了,屍骨不是讓野狗給啃乾淨了,就是您剛烈,怕落在官府手裡,自己揀個沒人的地方跳崖了,啊呸呸呸。
都說三爺英雄好漢,死的太慘了,吵著要給三爺報仇。大當家二當家又不許咱們動手,心裡憋屈得實在難受。後來一看連外人都謀劃著要給三爺報仇了,咱們這些三爺的手下都受過三爺大恩,怎麼能乾看著?正好也沒回山寨,就跟他們一起了動手。”
李三皺著眉頭想了想,喃喃自語:“陳九這王八蛋,頂著替老子報仇的名義拍鳳丫頭馬屁,還踩老子一腳。
老子若是活著,落在錦衣衛手裡,他來這一手,老子非被錦衣衛收拾死不可。
老子若是死了,他趁機收買人心,就成了帶領大家替燕州好漢報仇雪恨的救星。
老子無論死活,都是敗在錦衣衛手下的廢物,他成了打跑錦衣衛替大夥出頭的大哥,順手把東西也拿了,名利雙收不說,還坐穩了燕州第一好漢,壓得老子再難翻身。
嘿嘿,從此江湖上少了清風寨李三,多了個臥虎溝陳九。錦衣衛要算賬也隻會找清風寨,算不到他陳九腦袋上,當真一把好算計!”氣得抬腿踹了祁大麻子一腳:“你還替他幫忙!”
祁大麻子聽得兩眼發直,哭喪著臉:“三爺,咱們哪想得到那麼多,就圖個痛快,給三爺報仇。”
李三又踹他一腳:“痛快完了呢?不尊山寨號令,還敢回山寨麼?現在不是帶著老子這些兄弟順勢投了他陳九?”
祁大麻子拍著胸脯:“咱們兄弟生是三爺的人,死是三爺的鬼,除了三爺,誰也不認,三爺您沒死,陳九那小子算個毛,咱們這就去把靈堂掀了,叫陳九吃屁。”
李三一腳踢翻了祁大麻子:“陳九開英雄大會,替老子擺靈堂,老子就算死而複生,也得領他人情,掀靈堂可以,若是叫陳九吃屁,老子豈不是成了忘恩負義的小人?老子不僅不能讓他吃屁,還得對他感恩戴德,這啞巴虧吃的,都噎到嗓子眼了,以後都不用吃飯了。”
祁大麻子在自己胸口重重打了一拳:“那怎麼辦啊?”
李三皺緊眉頭想了一會兒說:“見機行事,實在不行就老子丟人現眼唄。這虧吃了就吃了,幸好你們還沒來得及被他收買走,不然連咱們清風寨都得元氣大傷。”對祁大麻子說:“你去把兄弟們悄悄聚在一起,告訴他們我來了,先彆走露風聲,一會兒聽令行事。”
祁大麻子憂喜半參地走了。
我問李三:“叫我們來什麼事?”
李三說:“昨天晚上沒紮針吃藥,渾身上下酸疼,你幫老子補紮一下,活動下筋骨。”
豆角說:“我去拿藥箱。”
我說:“不用,我帶著了。”從隨身的包袱裡取出針盒和藥瓶,說道:“你千萬彆出聲。”
李三臉一紅:“今天吃老子的席,還出什麼聲,趕緊的。”把自己上衣脫了,咬在嘴裡,衝我一晃下巴。
我替他紮一遍針,又查看一下他身上傷口,放了心:“雖然還沒好,已經快結痂了,今天不換藥也沒事。”又把藥給他吃了:“一會兒肉隨便吃,酒不能碰。”
李三咽了咽口水,抹一把汗,穿上衣服:“知道了,不碰就是。”咽一下口水:“你舅舅那些存酒?”
我說:“都是你的,救了人就帶你回去取。那個,若是遇見花明,還勞煩你把頂針的下落也打聽一下,若是把頂針和胡叔都救出來,我們就兩清了,從此再不煩你。”
李三似乎也沒太歡喜,哼了一聲,又咽了下口水:“等老子把酒拿到手才算。”把自己的臉纏了幾圈,跟我們一起回了校場。
我們回去的時候校場已經坐滿了人,我們那條板凳都被占了。
孫三娘夠義氣,一揮手:“妹子的人,這邊一起坐吧。” 叫人在她桌邊加了條長凳。
李三擠開豆角,擠在我旁邊坐下,低聲說:“藥?”
我說:“剛才給你吃了”
他低聲說:“斷腸丹。”
我才想起來,隻得說:“我去配。”夾著包袱去了,找不到白水,隻得跟人要了壺茶,往裡滴了三滴玫瑰水,聞著有玫瑰香味了,心想湊合能充一下,端著回了桌。
李三居然坐在了劉鐵口身邊,劉鐵口搖著扇子低聲在李三耳邊不知說些什麼,李三眉頭皺著,有些心煩的樣子,看樣子被忽悠得不輕。
劉鐵口見我回來,微微一笑,提高聲音對李三說道:“壯士若是不信,自可等著看看,劉某雖不是諸葛亮料事如神,也算得個十有八九,壯士眼下這場麻煩,竟是不小,不如聽在下一言,自可逢凶化吉。”
膏藥侯就勸:“聽劉爺的沒錯。”
李三手攥成拳頭在膝頭捶了一下,眼中精光閃爍:“事在人為,老子信自己不信天,偏不聽你,又能怎樣?”
劉鐵口搖著扇子:“壯士威武,性情中人,在下佩服啊佩服。”轉頭又看了看我,似乎頗為好奇:“姑娘,我看你骨骼清奇...\"
孫三娘磕著瓜子說:“老劉,我這妹子他們都是一夥的,你彆可著一隻羊薅羊毛,你也替我算算。”
我在李三身邊坐下,倒了杯茶讓他喝了。李三品一品,一飲而儘,放了些心。
劉鐵口搖頭晃腦地對孫三娘說:”姻緣姻緣,講的是個緣字。姑娘你緣還沒到,急也急不得。”
孫三娘幽幽歎了一聲:”七八年了,就算石頭也捂熱了,緣分怎麼還沒到。”
劉鐵口扇子一收,敲著手心:“有緣千裡來相會,無緣對麵不相識。姑娘,你的緣分劉某此刻不便泄露,說不定就近在眼前呢,隻差一個機會。”
孫三娘笑了:“近在眼前?”她似笑非笑看看李三,李三咳嗽一聲,低頭喝茶。她又看看豆角膏藥侯和我,目光掠過我們,看見了無名,忽然抿嘴嫣然一笑:“這位小兄弟好生靦腆,坐了許久也沒出聲,小兄弟,你姓甚名誰,家住哪裡,可曾婚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