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殺狗官,救燕州!(1 / 2)

大家不免有些意外,表情各異,上下打量無名,揣摩他是不是孫三娘那朵機緣未到的桃花骨朵。

無名麵色平靜,抱著刀坐著,看孫三娘跟看板凳一樣。

孫三娘的笑容有點兒僵。

我趕緊解釋:“他不會說話。”

豆角討好地對孫三娘笑一笑,笑得頗為嫵媚,搶著說:“他腦子不好使,說不了話,我們說什麼他也聽不太懂,他連名字都說不出,我們隻得叫他無名。”

孫三娘麵上愕然,一臉惋惜:“挺俊秀文靜的小哥哥,怎麼就癡傻了?我瞧他與妹子年貌相當,還以為你們是一對兒。”

豆角一拍大腿,顧不上嫵媚了:“我們小姐英明神武,天賦九萬,他哪配的上?他是小姐新近收留的夥計,彆的什麼都不會,就身手還行,挺能打的。”

無名低頭,眼睫低垂,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緒。

我生氣豆角出賣自己人,橫他一眼,忙著維護無名:“他並非癡傻,是頭上受過傷,所以許多事記不起來,說不了話,我們正在替他醫治,大夫說會治好的,費些時日而已。”

孫三娘又看一眼無名,有些感慨:“妹子你當真好心眼,還替夥計治病,唉,但願你好心有好報,這夥計好了之後還記得你的恩德。”

無名抬頭望著我,漆黑的眼睛裡充滿感激。

我愣了一下,我可沒覺得自己對無名有什麼恩德,衝他笑笑:“咱們是朋友,互相幫忙而已,彆放在心上。”

劉鐵口扇子敲著手心,對我說:“張姑娘,我瞧你骨骼清奇,小小年紀頗有主張,你仙鄉何處,生辰幾時,什麼屬相?”

李三一直沒說話,隻顧往大門那邊看,不知是對這些婆婆媽媽的粉色八卦沒興趣,還是覺得我們這些算命賣狗皮膏藥賣人肉包子的太低級,他恥與為伍,此時突然打斷我們,說道:“來了。”

周圍人頭晃動,紛紛站了起來,吵吵著:“快看快看,臥虎溝大當家!”

孫三娘秀麗的麵容生出歡喜,眼睛亮起來,有些急切地站起來。

一群人簇擁著十幾二十個人騎著馬從後山來。當先一人騎一匹通身烏黑的烏騅馬,身材高大,穿青綢箭袖,腰間佩劍,外罩黑色披風,離大門尚有十幾步,他腳下一踹馬鐙,飛身躍起,在空中一個翻身,披風嘩地展開,如大鷹展翼,直撲而下,穩穩落在門口。眾人頓時喝起彩來。

人叢一分,讓開一條路給他。那人走進校場。他生得劍眉鷹眼,鼻梁高挺,臉上棱角分明,下巴鐵青,看起來頗為英武剽悍。維持秩序的嘍囉們叉手行禮,一個個身軀都矮了半截,惹得他們周圍的人也紛紛低頭拜了下去。

豆角吐一下舌頭,低聲對我和無名說:“好威風,派頭真大!”

李三撇一下嘴角:“繡花枕頭,哼,連枕頭夠不上,就是個花不溜秋的公雞,挺會扇翅膀打鳴。”

其他人也紛紛下馬,惹起一陣陣喧嘩。

膏藥侯似乎都認得,一個個數著:“牛頭山馮保兒,狼牙峪王三斤,黑石堡屠大年......”轉頭對劉鐵口說:“燕州北邊這一帶有名有姓的武林好漢竟然來了一大半。陳九麵子大啊。”

劉鐵口若有所思,搖著扇子扇一扇:“未必都是衝著陳九來的,英雄貼上不是還有朝陽嶺和清風寨麼?白馬李三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祭奠他是件大事。”

我和豆角不由得側頭看了看李三,他湊合套著件顯小的白色孝衣,臉上亂七八糟纏著紗布,長腿屈著窩在板凳上很彆扭的樣子,但這不妨礙我們對他刮目相看,我們往兩邊擠了擠,給他讓出些空,讓他把腿伸直些,坐得舒服些。

李三壓根不領情,目光炯炯,攥著拳頭,也不知在想什麼。

最後到的是一匹黃驃馬和一匹桃花馬,人群又激動起來:“快看快看,朝陽嶺鳳姑娘!哎呀,還有鳳老英雄!”

我們抻著脖子看去,鳳姑娘身著寶藍衣裙,既秀美又端莊,眉眼間帶了些淒楚,跟在一個赤紅臉的白胡子老者身後。那老者年紀雖大,精神矍鑠,太陽穴高高鼓起,目光炯炯有神。

膏藥侯頗為動容:“陳九厲害了,當真請來了他老人家!”

劉鐵口也有些驚訝:“鳳老英雄上次下山還是三年前吧?按說李三是他後輩,有鳳姑娘來就差不多了。唔,不知是給清風寨麵子還是給陳九麵子。”

執事的嘍囉早已在校場中央搭好了三尺高的台子,台上擺了桌椅,陳九,鳳老者,鳳姑娘和馮保兒幾個坐在了台上,其他人安排在了台下最前麵的位置。

我仔細看了看,似乎坐得離台子越近,地位高,台子周圍黑壓壓坐了三十幾個人。剩下的人雖多,看起來也不怎麼樣,比那天打劫我們的黑六的手下好不了多少。我們這邊差不多都是些臨時拉來湊數的,開店開賭場收保護費之類的都算大佬了,湊合給個座位。周圍好多人乾脆隻能站著了。這些人打著哈欠,拄著些大刀杆棍紅纓槍之類,好像挺漫不經心的,看模樣與其說是江湖中人,不如說更像種田的農戶。

膏藥侯說:“雖然請的人不少,還是有一半人沒來,陳九為了湊數,怕是把這附近種地的莊戶人都叫來了。”

劉鐵口搖著扇子:“這些人多是逃亡的軍戶,多少會些武藝,也算半個江湖人。嗯,陳九這英雄大會著實用心,奈何還是比不上三年前清風寨的英雄大會。”

膏藥侯冷笑一聲:“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陳九這兩年招兵買馬竄得快,可惜他手下魚龍混雜,什麼人都收,劃拉到盤子裡就算菜,跟清風寨還是沒法比。”

最後一隊嘍囉進來,帶頭的是個瘦瘦的小個子,全身裹著黑衣,黑布包頭,臉也蒙著黑布,隻露出一雙眼睛,嘍囉們好像很怕他的樣子,都離開他幾步。

他們押著十幾個人,雙手被綁住在身後,黑布套蒙著頭,看服色好像是我們的保鏢和腳夫。

我著急找胡叔,隻看見黑布套著的人頭攢動,沒看見胡叔那件洗得發白的青布袍,不知他們是給胡叔換了衣服,還是把胡叔另押去了哪裡。

我想找李三幫我一起找胡叔,回頭一看,李三也在盯著他們看,他好像對那個小個子特彆感興趣的樣子,目光爍爍,眼睛微微眯起來。

我輕聲問:“三爺,要找的人在麼?”

李三搖一下頭:“沒看見。”見我擔憂,又說了句:“陳九這廝放出話來要活剮,肯定不舍得偷偷砍了,你彆瞎擔心。”

我隱隱覺得李三靠不住,看看周圍黑壓壓的人頭,又看看豆角和無名,心口砰砰直跳。萬一李三不靠譜怎麼辦呢?我怎麼把胡叔換出來?這些江湖好漢們激動起來,會不會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我們一氣都砍了?

我悄悄伸手進包袱裡,摸索著打開首飾盒,把趙大哥給我的鐵令牌拿出來攥在手心裡。鐵令牌涼涼的,攥在手裡沉甸甸的,給我些底氣。

咚咚一通鼓響,壓過了人聲喧嘩。陳九站起來走到台子中間。

鼓聲停了,陳九衝四方一拱手,朗聲說道:“臥虎溝陳九見過燕州武林老少爺們,四方英雄好漢!”

下麵眾人紛紛站起來,跟他拱手的拱手,作揖的作揖,有些後輩乾脆趴下拜了拜,有幾個須發斑白,年紀頗長的,竟然也跟陳九恭恭敬敬行了晚輩禮。

陳九似乎挺得意,繞著圈謙和地一一回了禮。禮畢之後,他站在台中央,大聲說:

“今天請眾位好漢前來,乃是有兩件大事。這頭一件麼,想必大夥都聽說了,前幾日清風寨李三爺帶人下山,誤中張扒皮和錦衣衛設的埋伏,不幸身亡。俺陳九與他同為燕州好漢,相交一場,英雄重英雄,特地請大夥來,祭奠李三哥。”

台上鳳姑娘站了起來,拿手帕捂著鼻子,眼圈有點兒紅。台下眾人嗡嗡嗡跟著悲戚起來。

孫三娘也歎了口氣,掏出帕子按了按眼角。我們不得不入鄉隨俗,低著腦袋繃著臉。周圍有幾個人乾脆往地下一坐,咧著大嘴拍著大腿哭開了:“俺那英雄仁義的李三爺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

豆角低聲道:“三爺,你人緣不錯啊?”

李三看了一眼哭的那幾個:“狗屁,老子根本不認識他們,瞧著像吹鼓手,要不就是戲班的,肯定是陳九花錢雇的。這老小子比老子年長了七八歲,一向不服我,今天居然一口一個李三哥,假惺惺的,老子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陳九麵容肅穆,一派莊嚴,繼續說道:“李三哥這筆血債,咱們定是要討還的。那幫錦衣衛害死了李三哥,居然還不回轉,大搖大擺帶著張扒皮的人繼續耀武揚威,前日竟然轉到了兄弟家門口,這分明是小瞧了我們燕州好漢,打量連李三哥都叫他們殺了,我燕州就此無人了,打算騎著我們的脖子拉屎了!”

眾人就氣憤起來,嚷嚷著憤憤罵道:“天殺的張扒皮!天殺的錦衣衛!!宰了他們!!!報仇!!!!”

劉鐵口跟膏藥侯交換一下眼色,各自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