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殺狗官,救燕州!(2 / 2)

陳九揮手示意大家安靜,等眾人的吵嚷聲稍微消停了些,滿臉憤慨地道:“兄弟實在忍不下這口氣,一時衝動,就帶領全臥虎溝的兄弟們下山跟他們拚了,天幸僥幸,竟然打跑了那幫錦衣衛,劫下了張扒皮派人假扮的糧車。”

群情激昂,一大堆人紛紛站起來,揮舞著手臂高聲喊道:“九爺威武!乾得漂亮!替咱們燕州好漢出了這口惡氣!替三爺報了仇!臥虎溝好樣的!!”

靠近台子那三十幾個人有不少也站起來,跟著嚷嚷了幾聲九爺威武。

陳九麵帶謙遜又暗含得意地說:“這件功勞當然不是兄弟我一個人辦成的,這事全靠朝陽嶺鳳老爺子和鳳姑娘籌劃,牛頭山馮保兒,狼牙峪王三斤,黑石堡屠大年幾個兄弟帶人幫了手,還有黑六也出了力,這是咱們燕州好漢一起乾下的。”

鳳老爺子一擺手:“噯,還是你臥虎溝出力最多,我們這裡就鳳丫頭帶了些人去,她一個丫頭,乾不來什麼大事。”

馮保兒,王三斤,屠大年等人紛紛說道:“鳳老爺子說得是,這事多虧了陳九爺,咱們就從旁相助了一下,跟他們交手的都是陳九爺的人,是陳九爺帶領我們把錦衣衛的鷹爪打跑了。”

眾人就紛紛讚道:“九爺仗義!替咱們燕州好漢長臉出氣!”

內圈的三十幾個人開始指指點點,交頭接耳,眼中看陳九的樣子又羨慕又佩服。

孫三娘不錯眼珠看著陳九,眼中滿是仰慕愛戴,胸口起伏,雙頰緋紅。

劉鐵口笑笑:“好仗義!”

膏藥侯道:“好口齒!劉爺,趕上了你的鐵齒銅牙。”

李三低聲罵道:“祁大麻子這個蠢貨,違了山寨的令去乾這蠢事,帶著兄弟們替人出了死力都不敢聲張,回頭還得謝陳九替他遮掩。”

陳九身形在眾人的誇讚聲中挺直了些,顯得越發威武高大,他等大家誇足了誇累了,就繼續說道:“錦衣衛雖跑了,我們擒住了張扒皮的人,今天就當著燕州英雄的麵活剮了他們,血祭三爺!” 他揮手高聲道:“有請三爺——”

豆角和無名齊齊看向李三。李三差點站起來,我趕緊把他一拽,他回過神來,低聲罵了句:“裝神弄鬼!”

眾嘍囉齊喝一聲,一通鼓響,嗩呐聲起,悲戚高亢,人叢又是一分,祁大麻子和黑六一左一右顫巍巍抬著一個條案上了台子,條案上供著個靈牌,擺著香爐,祭品。

嘍囉拿過香來,陳九點起香,麵容肅穆,衝靈牌拜了三拜,把香插進香爐裡。

鳳姑娘等人也點了香,拜了靈牌。

祁大麻子猶猶豫豫似乎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拜,直往台下我們這邊看。台邊那個黑衣蒙麵的小個子看著他,目光跟著看了過來。

李三氣得乾著急。幸好先前給我們帶路的矮個子上去拿過香點燃塞進祁大麻子手裡,兩人也一起拜了。

陳九又高聲道:“祭酒!”

嘍囉們捧著酒壇和碗過來了,給我們每人發一個粗瓷碗,斟了滿滿一碗白酒,酒氣撲鼻,嗆得人嗓子眼疼。

陳九在台上端起酒碗,大家也都跟著捧起酒碗,李三聞著酒香,饞得直流口水,端著就往嘴邊送。

我急得趕緊給無名使眼色,無名抬手猛撞李三手肘,李三沒留神,打翻了酒碗在身上,大碗啪嚓一聲摔在地下,潑灑了白酒一地,酒香彌漫開來。

校場上本來安安靜靜的,這聲音有點大。大家紛紛側目。台上陳九眉頭一皺,鷹眼目光淩厲,看向我們,台邊那個黑衣蒙麵的小個子也看過來直盯著李三。

劉鐵口似乎受到啟發,也捧高酒碗,啪嚓一聲摔在了地下,拖著哭腔喊道:“三爺—”一下就博來了眾人眼球。

膏藥侯和我們趕緊摔了酒碗,跟著劉鐵口一起哭道:“三爺——”

孫三娘被我們帶著跑偏了,也摔了酒碗。

然後大家被感染著,啪嚓啪嚓,把酒碗都摔了,落了一地碗茬和酒香。

嘍囉們看著我們摔碗又不敢攔,似乎有點心疼的樣子。

李三低著頭,使勁掀著鼻子,頗為痛心。

陳九雖然不滿意,隻得也喝了一口酒,把碗也給摔了。

摔完了碗,陳九陰沉著臉,一揮手,嘍囉們把頭上帶黑頭套的十幾個人押過來,一個個踢著他們跪下了,那些人嘴裡嗚嗚嗚地,大約被塞住了嘴。

陳九提高聲音道:“今天請燕州英雄們來,除了祭奠李三爺,還有第二件事。”

眾人就安靜下來。

陳九大義凜然說道:“昏君無道!自他登基以來,任用奸相小人,天下苦昏君久矣!他把張扒皮這個狗官派來燕州,打著新政的名義,巧立名目,苛捐雜稅加了幾倍,百姓啃草根啃樹皮,賣兒賣女,都快活不下去了!

張扒皮對我燕州江湖好漢更是步步威逼,打著剿匪的名號,嚴刑逼供,羅織罪名,燕州知府大牢裡不知關了多少江湖好漢!衙門口不知砍了多少無辜百姓的人頭。他這是要把我燕州好漢們都趕儘殺絕!

如今連清風寨李三爺都遭了他的毒手,我們燕州好漢動手是死,不動手也是死,乾脆咱們英雄結義,就此起事,反了那貪官,替天行道吧!”

台下那三十幾個人麵麵相覷,似乎頗為意外。有十幾個似乎心思活動,目光閃爍,躍躍欲試,剩下的人猶豫不決,交頭接耳,場麵一時尷尬下來。

黑衣蒙麵的小個子跳到台中,揚聲說道:“狗官對內敲骨吸髓,砍百姓的人頭鋪他的升官路。對外可是骨頭軟得很。如今蒙古人重兵壓境,西邊打得一敗塗地,眼看京城有危。北邊是蒙古騎兵的大本營,更是彆說了!我們打聽到那狗官一邊克扣邊關守軍的糧食軍餉,一邊私下勾結蒙古人,打算攛掇朝廷向蒙古求和,把燕州割讓給蒙古人!蒙古人若是像以前那樣占了燕州,圈了田地放牛放馬,把我們漢人隨意抓去當奴隸使喚,到時候大家怎麼活?”

前排的江湖好漢們麵色大變,然而最激動氣憤的竟然是後麵站著的黑壓壓這一大片莊稼漢們,他們一個個變了顏色,捶胸頓足著急上火,議論紛紛:

“這怎麼好?蒙古人來了還有活路嗎?回去得跟孩他娘說說,趕緊跑啊。”

“拖家帶口跑到哪裡去?大夥本來就是逃亡軍戶,全仗著清風寨和陳九爺這些山頭庇護,墾些荒地種糧食養活婆娘娃娃,大夥逃進內地,沒有戶籍,沒有田地,不是叫人砍頭,就是抓去為奴為婢,要不就發配到活不了人的地方去。俺死了就死了,家裡婆娘娃娃和俺老娘怎麼辦?”

“趙將軍是嶽爺爺轉世,趙將軍擋不住蒙古人麼?”

“沒聽說麼?鎮北軍被克扣了糧餉,餓著肚子怎麼打仗?”

“這是真的,俺們就是最近逃過來的,趙將軍都被逼的賣家產了,鎮北軍如今是沒糧也沒餉,俺們要養活老子娘,隻得逃了出來,對不起他老人家和行伍的兄弟們了。”

“狗官勾結著蒙古人,要朝廷割讓燕州求和,趙將軍縱然當真是嶽爺爺,又如何抗得了朝廷十二道金牌?就抗得下金牌,前後夾擊,又如何抵擋那麼多蒙古人?”

“老天爺,開開眼吧,給俺們燕州百姓留條活路吧!”

眾人越說越激動,越說聲越大,校場裡到處都是這些逃亡軍戶們心急火燎的吵吵,一張張飽經風霜的臉上露出絕望的樣子。

他們著急的樣子感染了賭場黑店的大佬們,大家也紛紛著急起來:“蒙古人真打進來,這生意還怎麼做?大夥都是好漢,誰願意伺候韃子?”

“他奶奶的,好不容易打跑了韃子,這是又要叫大夥低頭了麼?老子可不願意,老子寧可跟他們拚了!”

我們身後一個衣衫破舊胡須花白的老頭忽然跺了跺腳,揮著紅纓槍,嘶聲大吼:“殺狗官,救燕州!”

他身邊十幾個莊稼漢模樣提杆棍拿大刀鋤頭鐵鍬的就麵麵相覷,遲疑片刻,也跟著一起揮舞著拳頭怒吼起來:“殺狗官,救燕州!”

怒吼聲從環繞校場的幾百上千衣衫襤褸的莊稼漢喉嚨裡一起喊出:“殺狗官,救燕州!”

聲音像火焰一樣迅速點燃了校場,整個校場裡的人都在齊聲怒吼:“殺狗官,救燕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