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不堪 “劉大人,今兒……(1 / 2)

“劉大人,今兒可否賞光去聚珍樓一敘?”

來人故作親熱的臉,兩頰褶皺堆疊,笑得有些諂媚,又說不出來的膩味。

劉子孝隻知道他是戶部的一個小主薄,姓許名獻,平日與他從未有什麼交集。

劉子孝一概不與人應酬,雖然古板了些,大家也就當他清直,笑一笑,也就不再有人邀約。

所以劉子孝對意外攔住他的人直當地拒絕:“不了,某急著回家。”

許獻卻依舊拽著他的袖子,攔住了他的去勢,唯唯諾諾道:“劉大人,下官這確實有些事情想與大人細細商談……”

又不顧他抗拒的細微表情,湊近神秘道:“與大人有關的要事。”

劉子孝在禦史台任官五載有多,對官場上的一些小勾當見得比普通官員更多,尤其是掌握彈劾一職,少不得有人要他美言或要他包庇。隻不過劉子孝一向板直脾氣油鹽不進,所以找他做手腳的人少之又少,多少人對他又畏又恨,背地裡起了個“鐵麵郎”的混名,開始或許還是帶著些敬佩的,傳來傳去傳到他耳朵裡,劉侍郎依舊不為所動。

他後退一步,此處宮牆拐角處最是隱蔽,是以多少見不得人的勾當就在此處促成,他卻還是正經顏色,甚至語氣已經帶著凜然:“許大人,劉某現下已經放班,不談官家事。”

許獻還是那一副高深卻又篤定的樣子,見他百般抗拒,反而更是笑得神秘,不顧他淩厲眼神悄悄靠近,低聲說了一句什麼。

劉子孝原是不耐,卻輕易就辨認出了那兩個自己永遠難忘的字,當即如雷劈般怔愣,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許獻早早捕捉到他神色上的驟變,得意地笑了幾聲,又壓低聲音,完全掩飾不住快意:“劉大人,今晚見。”隨後大踏步走遠了。

*

“小姐!小姐!”阿桃在後麵急急地喊,“慢一些!慢一些!”

香風拂動的鄴水被如流水般蜿蜒的花燈照得燦爛,雖然此時已經是傍晚,但似乎比白天更為明亮。

少女穿行在一盞盞燈中,柔和的光照亮了她清麗的眉眼,花燈投射下一片片陰影在她的眉梢眼角浮動,像是一層層麵紗一樣,襯得她的麵容更添上一抹朦朧的美麗。

“阿桃!”她的語氣似乎要和這些燈一樣明澈透亮,輕快得像要隨著風一樣舞動,“你快來!”

這樣的快樂甚至還促使她將雙手圈在唇邊,不顧形象地肆意喊著阿桃,催促著她。喊完之後又是咯咯的一串細碎的笑音。

阿桃也被她這難得的活潑給震住,回過神來倒也俏皮地學她,圈起手來喊道:“等一等……”

喊完,兩個少女隔著人群對視著彼此紅紅的臉,哈哈笑起來。

柳蘭真像鳥兒一樣在夜市上閒逛著,像是被暖風吹得半醉,才會如此肆意妄為,完全不顧及未出閣官家小姐的禮儀,滿心都是熱鬨的人群,還有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偶然碰見的一點白衣。

她不知道為何有強烈的直覺,覺得自己能遇上那個人。思來想去又有些羞惱,暗暗告誡自己,鄴水如此大,自己這樣的願望也是幼稚。

她們一路歡笑著走到河邊,一人提了一盞花燈,尋了個有些偏僻安靜的地方,柳宴如不想被打擾,就是阿桃見她們漸漸地遠了城市,有些擔心,但也被柳蘭真滿腔的興奮給壓下去了。

月色照耀下的護城河有些幽暗,又靜謐,遠處還傳來幾聲禽鳥的清脆叫聲,都將這個月夜襯得無比安靜祥和,她們遠離了人聲,好似到了一處清幽的仙境,不遠處還是一片片密林,樹葉的沙沙聲給此時的美景增添了幾分雅趣。

柳蘭真小心翼翼地將花燈放下河,虔誠地合起雙手,閉上眼睛想許願,卻有些茫然。如今自己家庭和美,父母親也身體健朗,她從前每一年的願望都是希望家裡平平安安,看上去花燈確實有用,她這單調的願望一直都實現了。

她又還能許什麼願望呢?

柳蘭真忽地心跳加速了些,悄悄睜開一點點眼睛,看見了水麵上倒映的月亮,那一汪瑩瑩的月亮,好想在誘惑著她,要她仔仔細細地審視自己的心。

她立刻閉上了眼,心跳還是砰砰地,吵鬨不休。

像和誰賭氣似的,她偏偏在心裡說:“願父母親安康,一家平安和順……”

末了有些遲疑,又像害怕願望就此被聽完似的快速補充道:“再與他見一麵。”

這個“他”是誰,姓名如何,她一概不知,但還是偷偷地,加上了這個隻是個附屬的、輕飄飄的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