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闖塘口村 遊擊隊進發途中與偽軍孝感……(1 / 2)

鴻箭 白葉徐 9599 字 11個月前

1

“鴻箭”遊擊隊離開青龍崗後,朝目的地——塘口方向進發。從青龍崗到塘口約有七十裡的路程。由於天下著雨,道路泥濘,行軍十分困難。時近中午,遊擊隊員們正冒雨從大路旁的涼棚前疾步前進……

小販主吃驚地望著不知從何而來的這支隊伍從自己的涼棚前走過,腦際突然閃過在某地山崗上,新四軍衝下山來猛追潰逃的日偽軍的畫麵。他出神地望著這支隊伍的背影,心中忽然一緊:“難道剛才走過去的就是打日本鬼子的新四軍遊擊隊麼?”

小販主探頭注視……隊伍好似陣風漸漸遠去。遊擊隊員們冒雨行進在一處山野的大道上。 汪梅不慎跌了一跤,軍裝沾滿了好些黃泥漿,與她並肩前進的柳青忙把她扶起。 “小梅,疼嗎?看你渾身摔成了什麼樣!”柳青疼愛地問她。“大隊長,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中午有黃魚湯喝!”汪梅天真地嚷道。有的隊員看了看汪梅那樣子後,不禁失笑。

這笑聲原本可以讓饒平泰那緊張的心情輕鬆一下,但是兩個遊擊隊員途中遭伏擊被俘和指導員羅忠至今仍未現身,這兩件事就像魔爪在撓著自己的心窩,他衝著汪梅那稚嫩而天真的顏臉吼道:“注意軍容,不要大聲說話!”

隊伍重歸肅靜……突然,從遠處傳來噠噠的馬蹄聲。一個戰士嚷道為:“饒大隊長!你看!”大家不約而同停住前進的步伐回頭看——透過雨簾慢慢看清了來人的麵孔。

“平泰——我是羅忠——”喊聲由遠而近。

四十多個戰士蜂擁而上……饒平泰拉著一躍而下的羅忠的雙手,兩人緊緊擁抱。由於急行軍在即,羅忠不可能說得太多。大家告彆了馱送羅忠的通信兵小吳後,隊伍繼續前進!

“鴻箭”遊擊隊走過不久,偽孝感縣保安大隊長郭發財和趙五林騎著馬,也帶著偽軍彆動隊十分狼狽地跑進大路旁的涼棚內躲雨。偽軍將兩匹馬栓在棚邊的木柱上。

“他娘的!昨晚日本憲兵隊在孝感城內轉了一小圈,便回去睡大覺,要我們彆動隊從孝北轉到孝南湖區,整整一夜沒合眼(打了個嗬欠),這麼轉來轉去,又是風,又是雨,又沒有女人,還要捉拿什麼新四軍的可疑分子,捉他娘的屁!”郭發財滿腹牢騷地罵道。

“郭大隊長!你我兩人還算好,有馬代步,這一二十個弟兄那才叫倒黴呢!”趙五林說。

郭發財忽然覺得肚子“咕咕”直叫,忙問:“五林呀,這裡叫什麼地方呀?我們中飯到哪裡吃呀?”

趙五林轉向涼棚小販主問:“喂,這裡是什麼鬼地方?”

“這裡叫老店。老總,你們準備要到哪裡?”小販主小心回答道。

“我們想要到塘口、毛陳還有什麼野豬湖一帶。”郭發財說。

“這裡去塘口,大概還有五十多裡。不過,老總有馬,走起來快。”小販主說。

“喂,有什麼吃的嗎?肚子都餓癟了!” 趙五林又問。

“乾豆絲還有一些,那是我幾天的口糧哩!”小販主答道。

“快、快,去弄給我們填一下肚子。”趙五林催促他。

“老總,那你要給錢的呀!”小販主說。

“有的,有的!彆囉嗦,快去弄吧!”趙五林不耐煩地揮揮手。

郭發財站在棚下,望著雨水順著茅草簷邊涮涮地流下,心裡直發毛。

過一會,茅草簷邊的雨水漸漸變小。周邊天空漸漸明朗。

正行進在山野大道上的遊擊隊員們個個高興地望著放晴了的天空。

羅忠擦了一把臉,對饒平泰說:“平泰!前方不遠處有片小樹林,隊伍是不是到那裡歇一下,眼看快到中午了,也好讓戰士們吃點乾糧。”

饒平泰讚同說:“我看行,同誌們冒雨走了幾個鐘頭,也該歇一歇。”他離開隊列,來到汪梅跟前,指著前麵不遠的小樹林大聲說,“同誌們,再加把油,到前頭小樹林吃乾餅,喝‘黃魚湯’去!”

行進的隊伍中發出一陣歡笑!汪梅更是來了勁,風趣地回答:“大隊長,恐怕‘黃魚湯’喝不成了!你看雨水把我的軍裝都衝乾淨了!” 饒平泰也被這位小戰士的話給逗笑了,風趣地說:“‘黃魚湯’喝不成,那就換點彆的花樣吧!”隊伍像一陣風似的來到路邊小樹林。

2

饒平泰和羅忠坐在兩個石頭上麵,與遊擊隊員們隔著一點距離。他們一邊啃著乾餅,一邊舉著水壺在喝著涼水。

饒平泰放下水壺,從衣袋裡掏出一個油布包著的小本子,翻開本子,眼光落在打著圓圈的兩個隊員的名字上。他念道:“陳為民、李海林。”略停一會,問道,“老羅,你認不認識這兩個同誌?今天早上到底發生了什麼意外?”

“不認識。一路上行軍很緊張,我也正想找個機會坐下來跟你談這件事呢!”羅忠小聲說。

饒平泰啃了一口乾餅說:“你說!”

羅忠體形偏瘦而精乾,心細沉穩,他呷了一口清水,說道:“今天,我起得很早,本來是想爭取第一個到青龍崗報到的。我正在房裡收拾東西,通訊兵小田氣喘籲籲地跑進來:‘報告指導員,有兩個同誌在西溝村口遭偽軍攔截包圍!’我立即問道‘偽軍有多少人?’小田回答說‘估計有兩個班。’我迅速集合隊伍往一片丘陵地疾跑過去。當我們來到土崗旁時,遠處傳來槍聲……趕到出事地點,隻見一個墳包上有一灘血,我知道事情不妙,估計是我們的戰士遭遇了偽軍。那時,我沒想到他們就是趕來參加鴻箭遊擊隊的陳為民和李海林兩個。事情經過就是這樣。偽軍押著我們兩個受傷的戰士逃回孝感城。”

聽完羅忠的敘說,饒平泰不免更加擔心起來:“雖然,我們都不認識這兩個戰士,但是,他們不幸被俘,對我們大隊的生存可能造成威脅!如果落到日本人手裡,怕是性命難保!”

“是呀!如果這兩個被俘戰士中的任何一個,說出縣委組建鴻箭大隊的動機,敵人將加大對我們的圍剿。這將對我們很不利!” 羅忠咽下一口乾餅,接著說,“聽說現任偽孝感縣長趙坤南是個膽小怕死之徒,如果他要為自己留條什麼後路的話,那麼,我們的兩位被俘戰士也許會引起他的興趣,不一定被送到日本人那裡。”

想著兩位遊擊隊員連麵都沒見上便不幸被俘,饒平泰深深地歎了一聲:“唉!真是出師不利呀!我們出發又很急促,縣委領導在當時也不可能對此事作出相應的對策。你說,該怎麼辦呢?”

“我想,這主要是縣委領導的事,秦書讓他們一定很著急。而我們現在的任務是要把隊伍安全地帶到目的地。”羅忠說。

“是啊,我也是這麼想的。”饒平泰點點頭說。

正如羅忠所說的那樣。此時,青龍崗中共(地下)孝感縣委裡駐地辦公室裡,縣委領導中飯也顧不上,正緊張地開著會。與會的有牛桂蘭等幾個縣委乾部。

秦偉山詳細介紹說:“……事情的經過大致就像剛才我說的那樣。”

炊事員突然出現在辦公室門口著急地說:“秦書記,飯菜都涼了,快吃飯吧!”

“好,再等等!” 秦偉山接著往下說,“兩位戰士的意外被俘,是敵人對我們組建鴻箭大隊的動向早有察覺呢,還是偶然碰上的?”

“我是搞武裝工作的。依我看,要說信息外泄,這不可能!情報全部是靠通訊兵專遞。這怎麼會呢!” 武裝部長蔡仲豪發言。

“剛才老蔡的發言是有道理的,我也覺得問題不會出在縣——隊這一級。”牛桂蘭說。

“那你們的意思是出在旅部、師部?”秦偉山問。

“可以這麼說。我是從十三旅機要科調到孝感縣委的。旅指揮部、師指揮部,在與軍分區、中央每天有大量的電訊聯絡。說不定日軍截獲了我方電訊信息,分析出我們最近將組建鴻箭大隊的意圖。”牛桂蘭答道。

“桂蘭同誌的發言有道理。不過,我們現在討論的問題中心不是問題出在哪裡,而是如何彌補已經造成的損失,或消除今後可能帶來的危害。我想,我們現在立即做出如下決定:馬上將陳為民、李海林兩位同誌被俘的情況向上級報告;同時,陳述我們組織營救的幾種方案。”秦偉山總結說。

“同意!”與會的同誌齊說。

秦偉山宣布:“散會!同誌們吃中飯去!我還得把報告馬上寫出來,立即送出去!”

幾位與會的縣委乾部走出辦公室。

秦偉山寫完報告,把幾頁信紙裝入牛皮紙信封;他來到駐地前,向通訊兵臨行叮囑;通訊兵小吳翻身上馬,策鞭而去……

3

在路旁涼棚歇腳的偽軍彆動隊,一番狼吞虎咽後,他們把嘴一抹,準備開拔,小販急得連聲嚷道:“老總,你還沒給錢呢!”

趙五林臉一黑,生氣的把長袖一甩,一腳踢翻長凳……道:“他娘的!老子吃你一點糊豆絲還敢向老子要錢,沒給你吃槍子就算便宜了你!”說罷把臉扯向伸足哈腰的偽兵喝道:“還不快跑!”

偽軍一行十幾個人在大道上小跑起來。

小販主望著漸漸遠去的這群特務,哭喪著臉自言自語道:“我今天是得罪了什麼菩薩?這麼造孽啊!”

且說遊擊隊在小樹林吃過午飯,正爭取時間小憩。寧靜的天空、忽然響起清脆的槍聲!遊擊隊員們立刻警覺起來。饒平泰一驚,小聲說:“老羅!這槍聲離這不遠哩!”又傳來一聲清脆的槍響。饒平泰站起來,下達命令:“同誌們,按三個小隊成品字形隱蔽好,準備戰鬥!”四十多位遊擊戰士迅速就地隱蔽。

遠處,一個偽軍槍尖上挑著兩隻野兔,另一個偽軍手中提著一隻野兔。走在後麵的趙五林得意地說:“大隊長,這野兔可是在唐口下酒的好菜呀!我們這趟算是沒白跑!”

郭發財沒搭理他,嘟嘟囔囔:“我騎在馬背上,怎麼老覺得搖搖晃晃的?”“大隊長又在想老婆啦?”趙五林嘻皮笑臉問。郭發財瞪了他一眼罵道:“你他媽的,才在想你那個小翠呢!”這一群偽軍正朝樹林邊的那段路走去。

望著那幫偽軍,饒平泰悄聲地問:“老羅,看來是一支偶然路過的偽軍彆動隊。你說怎麼辦?”

“剛才他們是在打野兔,這點可以肯定,他們不是衝著我們來的。”羅忠冷靜地說。

饒平泰小聲的數著偽軍的人數:“他們總共也不到二十人,我想,我們大隊可以發起突然襲擊,吃掉他們。”

“不妥!我們立足的地方都還沒有,就算是把眼前的這批偽軍乾掉,一下子也把我們自己暴露給了敵人,這樣會因小失大的!”羅忠輕輕搖著頭。

隱蔽在饒平泰、羅忠附近的大刀張低聲說:“大隊長!下命令吧!把這些狗特務乾掉,為我們被俘的兩位同誌報仇!”“注意隱蔽!”饒平泰急令。偽軍彆動隊越走越近。饒平泰打開駁殼槍保險,命令道:“準備戰鬥!”遊擊隊員們個個仇恨地注視著越走越近的偽軍特務。

“同誌們!不可以亂來!沒有饒大隊長的命令,誰也不準開槍!”羅忠強調說。

疾惡如仇的饒平泰雙目怒視五十米開外的這群偽軍特務。看著,看著,眼前突然出現幻覺:郭發財領著一群偽軍衝在前頭,一邊行進,一邊進行射擊,偽軍後麵是一群日軍,他們用小鋼炮向遠處山頭猛烈轟擊……一名新四軍戰士被彈片擊中倒在血泊中,他的戰友背起受傷的戰士沿著牆垛邊在迅速移動;又有幾名新四軍戰士被炮火擊中,當場犧牲……饒平泰望著眼前這群偽軍,咬牙切齒,食指貼近了扳機。手/槍的準星正瞄著老冤家郭發財。就在這時,一隻手輕輕地把槍筒給扒開。

“平泰同誌,尤其是在這個時候,身為大隊長的你更要冷靜!”羅忠告誡道。

饒平泰急了:“過了這個村,就沒了那個店!這機會真是三載難逢呀!”

“平泰同誌!鴻箭負有特殊任務,你一刻也不能有所淡忘!”羅忠加重語氣說。

正是羅忠最後這句話讓饒平泰冷靜了下來。他情不自禁地從衣袋裡摸出尚帶著他的體溫的箭鏢,反複在看。

此時此刻,一段《鴻箭戰歌》的旋律,像決堤的洪水,在饒平泰的心中奔騰,響徹他的耳畔:“啊,鴻箭!你是我們戰鬥的夥伴!你是殺敵的利器鋼槍!哪怕隻是閃電的一擊,也定叫敵人膽戰心寒!”

望著漸漸遠去的偽軍特務,大刀張等戰士都惋惜地歎了一口氣:“唉——”饒平泰將箭鏢揣進懷裡,憤憤不平地說道:“解除戰鬥警報!”匍匐的遊擊隊員們紛紛從草地上爬起來。

躲在草叢深處的汪梅站起來就往前跑。她跑到饒平泰跟前,心懷忐忑的說:“報告饒隊長!我發現那個騎在馬上的偽軍保安大隊長郭發財,是我的三姐夫。”汪梅有點不好意思地說。

“難怪,你遲遲不動手,是不是手下留情了?”饒平泰半開玩笑地。

“大隊長,你冤枉人!”汪梅抱屈急得要哭了。

“小梅同誌,饒大隊長是跟你開玩笑的。其實,這次遭遇戰沒打響,主要是我在壓製。根本談不上什麼同情不同情的問題!有這種關係,不是你的錯。哎,我倒想問你一個問題?”羅忠笑著說。

“什麼問題呀?”汪梅問。

“你三姐是不是長得像你一樣的漂亮?”羅忠卻問道。

“指導員,你問這樣的問題乾嘛呀?”汪梅不解地。

“我是想重溫一下關於一個俗語的魅力!”羅忠說。

“小梅,你不要曲解指導員的意思,他是想說這句俗語——‘鮮花插在了牛糞上’!”柳青說道。

“我正是這個意思。”羅忠點頭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