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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擊隊劫得日軍軍車後,吳佑平駕駛著軍車朝塘口方向飛馳。在軍車內,後排夾在饒平泰和柳青中間坐著的美惠子靜默不語,顯得既無奈又不安。車內氣氛凝重、緊張。前麵出現一處岔道,岔道口路旁有一片樹林。 “往右拐彎!”饒平泰說。吳佑平穩穩地握著方向盤,軍車向塘口方向駛去。不一會,軍車穩穩地停在了遊擊隊駐地前。
羅忠從駐地棚舍內跑了出來。饒平泰下車後湊近羅忠耳根說:“我們已經逮住了日軍女特務——美惠子。是不是暫時把她關在柳青、汪梅的棚舍裡?”羅忠興奮地把頭一點。柳青麵對軍車內的美惠子說:“下車!”美惠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軍服,理了一下長發,態度從容地下了車。
柳青、汪梅一左一右捉住美惠子的肘部。
美惠子將手一甩:“我自己走!”徑直走進女兵棚舍。
“汪梅!你現在到村口土崗,把全體戰士們叫回來!”羅忠吩咐。
“是!”汪梅回答。
看到遊擊隊捉回來日本女特務,司務長老曹一手拎著一壺溫開水,一手端著碗走進女兵棚舍。
司務長倒了一碗開水,用眼神向饒平泰請示:送水?
饒平泰示意將水遞到美惠子跟前。
“你可以喝水,但是必須當著我們的麵喝。”柳青說。
美惠子投過來犀利的目光,目光中充滿仇視和猜疑。她呆呆地坐著不動,舔了一下枯乾的嘴唇,但是她並沒有伸手來接碗。
“當然,你也可以拒絕這碗水,但是,你不能拒絕我們對戰俘的正當關心!根據我們對待俘虜的政策——不虐待、不歧視、不侮辱人格,有病看病,有傷療傷,提供力所能及的生活設施及人道主義救助;但是,如果你執意敵視我們,甚至圖謀不軌,我們就像在戰場上一樣,予以消滅!”饒平泰向美惠子交待我軍對待俘虜的政策。
女兵棚舍外響起一陣陣喧囂聲,戰士們爭先恐後地堵在棚舍門口。
汪梅在女兵棚舍門口喊道:“報告,我可以進來嗎?”
“進來!”羅忠走到門口邊又說,“同誌們不要圍觀,都回到各自的床舖休息!”
戰士們迅速散去。
鴻箭遊擊隊駐地男棚舍內,許多戰士把耳朵貼近隔牆在聽。有的還在你一言、我一語的議論,並不安靜。
“彆吵了!聽,指導員正在說話!”彭水生把手向眾人一揮。
棚舍內一下子安靜下來。
女兵棚舍內,羅忠說:“美惠子,你我的國家雖然處在交戰狀態,但是,兩國的人民不應敵對,我們共同的敵人是日本軍國主義。你被派到中國來,從事間諜活動,這行為不僅造成對我祖國的傷害,對你,這麼一個青春少女,也是一種精神扼殺,更是心靈的摧殘……”
“美惠子,彆執迷不悟了。我的年齡跟你差不多,本來好端端在大學念書。為了我的祖國不受日本侵略者的踐踏,我被迫綴學,拿起槍杆來到這艱苦的環境中磨練自己。你又是為什麼?走到了今天這一步?”柳青曉之以情。
“我聲明:我是東京早稻田大學的學生,不是什麼諜報人員。我與剛才說話的這位小姐一樣,是一名無辜的學生。這次千裡迢迢來到中國,是為了探望我久彆的未婚夫。你們把我當作戰俘抓到這裡……我要向國際社會控訴你們的暴行!” 美惠子忽然說道。
汪梅正要大聲發作,饒平泰製止了她。饒平泰從衣袋中掏出一支小□□。義正詞嚴地說:“美惠子!你欺騙得了彆人,卻欺騙不了我——新四軍鴻箭遊擊大隊長饒平泰!你自己看看槍柄上的那個黑蝶標記!”饒平泰手握槍筒,將槍柄遞給美惠子。□□柄上鑄烙著的黑蝶標記。
突然,美惠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奪在手中,手指勾住扳機,將槍口對準饒平泰和其他人,厲聲喝道:“不許動!”
男棚舍內,戰士們一聽不妙,紛紛地從床舖和地上躍起。
彭水生邊走邊說:“不好了,出事了!”戰士們跟著他跑出棚舍。
在女兵棚舍內的羅忠等人見狀也大驚失色。
饒平泰卻不慌不忙地從衣袋中取出幾粒子彈,在掌上拋了兩下,說:“美惠子小姐,你剛才的舉動,不能證明你是早稻田大學的學生吧!?”
美惠子一愣,卟的一聲,手裡的□□掉到地上,人跌坐在床沿。
饒平泰走到棚舍門口,泰然自若地對彭水生說:“沒事,你們回去吧!”
戰士們都舒了一口氣,又跟著彭水生離去。
“你還是坦白交待你這次來華的真實目的吧!也許還能得到我們的寬待!”羅忠繼續做工作。
“我要喝水!”美惠子說。
柳青把那碗水端到他跟前,美惠子接過碗,一飲而儘。
“據我情報部門透露,黑蝶組織是特高課最高領導管轄下的純女性諜報小組,你們成員的主要職責是監視高官言行,策反誘降。你南下廣州,就是執行一項秘密的誘降活動。我沒說錯吧!美惠子小姐你還堅持認為自己是一位早稻田大學的女學生嗎?”饒平泰揭露了她的真實身份。
美惠子沉默不語。
不一會,她突然掩臉哭泣:“我是被蒙騙的,聽說參加了黑蝶組織就有機會到中國來,為了見到我的未婚夫——崗村,所以,我是違心參加的。”
“起初,你也許是有這麼個動機,但是,現在,你已經活動了大半個中國,你對中國人民犯了不可饒恕的罪行。我想,還是不要我當麵揭露出來吧!”饒平泰又說。
美惠子收住眼淚,深表懺悔,起立,鞠躬,說:“對不起!”
汪梅突然厲聲說道:“你的未婚夫崗村,雙手沾滿了中國人民的鮮血,你也能替他謝罪嗎?”
“對不起!”美惠子低著頭。
饒平泰跟羅忠互遞眼色。
羅忠說:“事到如今,我還是明白地告訴你!你如果想回到你的未婚夫那裡,隻有一種可能——駐孝感日軍司令宇島大佐放了我們兩位被俘的遊擊隊員。”
“讓我好好想一想。對不起,我要休息。”美惠子提出了要求。
饒平泰點點頭,示意大家先出去。
柳青取了碗,大家離開女兵棚舍。
2
西尾將軍獲悉美惠子遭遊擊隊劫持的消息後,立即動身從漢口趕往孝感城。
他的車隊經過黃記修理店,正在店門前修理鐘表的黃嘯天一邊假裝修理鐘表,一邊注意車隊的動靜。
站在一邊的小夥計細聲說:“黃組長,看來,美惠子的失蹤,驚動了武漢的鬼子將軍——西尾。”
“好戲還在後頭!你現在就去通知水師傅,要他留心鬼子的行動。”黃嘯天對他說。
小夥計說聲:“好的!”領命而去。
急至日軍駐孝感司令部樓上會議廳的西尾將軍臉色鐵青,怒氣衝衝坐在椅子上。宇島大佐、高島副官、崗村等一乾人陪著小心的呆立一邊。尾隨至廳中的還有趙刊南、趙五林等。
西尾將軍厲聲發話:“美惠子小姐的被俘是我們皇軍的重大損失!是不是又是鴻箭遊擊隊所為?”
“是的,將軍!鴻箭遊擊隊一而再,再而三的與我大日本皇軍作對,已成為皇軍的心頭大患!我們可以對湖區遊擊隊立即來個大掃蕩,一舉鏟除他們的基地,儘快救出美惠子。”崗村已急不可待。
西尾將軍擺擺手說:“不,不,不,崗村君,你此刻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但是盲目進剿,皇軍有可能落入他們的圈套。現在必須先弄清兩個問題:一是他們把是美惠子藏到哪裡?二是他們究竟是何目的。”
“將軍!我有個小小的建議:我彆動隊甘當先遣隊到孝南湖區打探美惠子的下落。如果找到那輛被劫持的軍車,也許能提供線索。”趙五林抓住這個千載難逢的表現機會,上前建議道。
老謀深算的西尾將軍見對方未掏心至腹便進一步發話:“喲西!什麼時候行動,聽從宇島司令的指揮。趙縣長,你有什麼建議?”
趙坤南被這突然的點將嚇得臉色都變了。他取下眼鏡,用手絹在拭擦,故作鎮定地:“身為一縣之長,我會從後勤支持等方麵全力配合皇軍行動!”
西尾將軍:“現在特彆要加強合作,你對遊擊隊的這次劫持動機也不妨發表自己的高見。”
“由於目下戰局正處在相持階段,遊擊隊可能受其上級指使,企圖從美惠子小姐身上獲取某種情報。” 趙坤南說。
西尾將軍:“嗯,有道理。美惠子來孝感的時間乃高度機密。現在可以這麼說——敵人已打進我軍高層情報中心。一個優秀的諜報人員,他(她)的作用不亞於一個師團!我們要不惜代價救回美惠子小姐!宇島君,你的到我這裡來!”
宇島大佐走近西尾將軍。
“你的,每天必須向我彙報進展情況!”接著西尾將軍對在座的人員說,“你們都下去吧!”樓上隻有西尾將軍和宇島大佐。
西尾將軍走近宇島,拍了拍他的肩膀,問道:“幾個月前,你給我看的那支箭鏢呢?”
宇島從自己的辦公桌的一個抽屜裡取出那支用白布包裹好的箭鏢,將它遞到西尾將軍手上。
西尾將軍一邊在展開綢布,一邊說道:“你的,還記得在武漢我對你說的那番話嗎?”
宇島出神地注視著箭鏢,耳際響起西尾將軍在書房裡指著白綢絹上的幾個字說的話:“這字,看來主要是寫給他的同胞看的。你的,要密切監視身邊的中國人,要靜觀事態,不可掉以輕心!”
“將軍,你是說,美惠子小姐的失蹤跟趙縣長有關聯?”宇島大佐有所領悟。
“你的,從現在開始要對他加強暗中的監視,中國文化,深奧莫測啊!你聽說過這些話嗎——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十年河東,十年河西;意思就是說,趙坤南雖然跟新四軍是對立的,但是,在戰局對新四軍有利時,為了保存自己,他有可能出賣我們帝國的利益,或者徹底地背叛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