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英,塘口村快到了,不知能不能見到你饒大哥?”石林有些擔心。
“我相信能!饒大哥命大、福大,隻是他雙親已去世的事不知要不要說?”石小英問。
“孩子!這大的事哪有不說之理?” 石林說。
“爸!我是怕饒大哥聽後過分傷心,再說,在這個時候,女兒的婚事怎麼好開口?”石小英不好意思說。
“這個,我早就想好了!你是怕你饒大哥不領你這份情,這樣——”這時有幾個農婦擦身而過,石林便湊近小英耳邊說了幾句。
石小英默默點了點頭。
且說孤島沙灘,女兵們午飯後休息,三三兩兩一堆,笑聲不時爆響。
忽然,老戴駕船把饒平泰和羅忠送到孤島岸邊。
女兵們一古腦地向灘地跑去。
饒平泰跳下船說:“同誌們辛苦了!”
羅忠:“我現在要給你們出一道填空題,大家聽好:我們見了你們都歡喜不過,那敵人見了你們呢?”
春喜:“那當然是恨不過了!”
冬梅:“是氣不過!”
汪梅:“我說呀,是‘怕不過’!”
女兵中響起熱烈的掌聲!
大約下午兩點多鐘,又饑又寒的石林父女終於來到塘口村。哨兵黃天寶問明來意,便領著他們來到遊擊隊駐地夥房門前,司務長老曹迎了出來。
“這位是饒大隊長小學時代的老師,這小英姑娘是他的女兒,他們從安陸來,到現在還沒有吃午飯。” 黃天寶對老曹說。司務長老曹滿麵笑容:“兩位一路辛苦了,來,先進屋休息一會,我來弄東西給你們吃,馬上就好。” “謝謝大叔,可找到你們啦!”石小英心中一喜。 “給司務長添麻煩了!”石林客氣地說。“大隊長的老師,接都難得接到這裡來,您家還說客氣話。”司務長說著走進廚房。聽說饒大隊長的老師帶著女兒來塘口,一下子圍攏過來許多村民。
黑牛他娘從這裡經過,遇見老戴妻雲姣,問道:“老戴媳婦,剛才從這裡走過的一老一小是誰呀?”
雲姣:“李大娘,你還不知道呀!那老人家是饒大隊長的老師,那姑娘……怕是饒大隊長老家未過門的媳婦。”
李大娘:“這麼說,我們要等著喝饒大隊長的喜酒了?”
雲姣:“可不是嗎?這真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呀!”
不多一會,集訓歸來的女兵中隊整齊地從夥房前經過,司務長喊住程秋婷。
“立定!解散!” 程秋婷急步走進夥房。
夥棚內,石林、石小英與突然進來的程秋婷對視片刻。
石小英:“這不是明月道姑嗎?謝天謝地,您還活著。我叫石小英,這是我爸。”
“小英,我現在是鴻箭遊擊大隊女兵中隊長——程秋婷!石老師,您家好!您怎麼會來塘口?”
石林:“明月——,不,程隊長,你坐,聽我慢慢講。”
幾個女兵好奇地躲在窗下偷聽。
“程隊長,不瞞你說,我們這次來塘口,是為了兩件事!”
“石老師,有什麼事請講。”
石林說:“石、饒兩家聯姻,你也許不知道。安陸人都說,我家小英是饒家未過門的媳婦。這次我們來,是要饒隊長把這門親事給辦了,這是第一件事;第二件事,是要你們接納小英參加遊擊隊!不然的話,饒親家在天之——”
“饒隊長的父親怎麼啦?”程秋婷忙問。
石小英趕緊接過話頭:“饒伯伯他老人家天天記著我跟饒大哥的這門親事。但是在半月前,就是饒大哥去安陸執行任務當天,被鬼子從病床上拖到摩托車上,關進地牢,被活活折磨死了。伯母也撞在墓碑上,死得好慘呀!”石英姑娘說到這裡已泣不成聲。在場的人無不悲痛萬分!
程秋婷覺得這兩件事都很棘手,石老師父女安置在遊擊隊駐地,有所不便,便帶他們到村裡獵戶朱貴家先住下。
沒想到石林來駐地提親這件事傳到柳青耳裡。史見她從女兵棚舍衝了出來,頭也不回地朝村中便道跑去。
汪梅在後麵緊追,喊道:“青姐——”
柳青跑到村東小樹林,撲在一棵大樹上,眼淚汪汪:“去了一趟安陸,怎麼就變成另一個人了!難怪這些時他有意地躲著我,說話也是吞吞吐吐的。”
汪梅跑過來,氣喘噓噓地說:“青姐,這事很意外,怎麼突然從地上冒出個沒過門的媳婦來了?”
柳青轉過臉,說:“這不明擺著的:小英人長得漂亮,又是恩師的女兒,這些對他來說,並不陌生,甚至還可以說青梅竹馬。上次他的安陸之行,表麵上是去執行什麼任務,實際上借此機會,暗中來個穿針引線,今日,當然是水到渠成。”
“青姐,你怎麼把饒隊長說成那個樣子?”
柳青一下轉過身來,生氣地說:“你不知道,人,在愛情的圈子裡會變得極端的自私。”
“我覺得饒隊長不像那樣的人,你先消消氣,坐下來好好想一想再說。”
柳青衝著汪梅喊道:“汪梅!你是站在我這邊,還是站在他那邊替他說話呀?”
“青姐,你今天怎麼變成這個樣子!難道你就不能等饒隊長回來後,聽他怎麼解釋呀!”
“我不管他怎樣解釋,我要向他要回我那條白手絹,並且要求調離鴻箭遊擊隊,回旅部去!”說罷,柳青推開汪梅,朝村東跑去。
汪梅緊追不舍,不停地喊道:“青姐——”
4
傍晚,打野豬回來的朱貴帶領一群村民突然來到駐地,找到剛從異地回來正在吃飯的羅忠。
朱貴激動地:“指導員,這麼大的事還瞞著戰士們和鄉親們!”
羅忠放下飯缽,不解地問道:“朱貴兄弟,你說什麼呀?”
這時村道上好幾十個村民點著火把,手持棍棒、衝擔、鋤頭,向遊擊隊駐地湧過來。
羅忠急忙跑上前去:“鄉親們!出什麼事了?”說完連忙吩咐李小豐到老戴家把饒隊長給請回來。正在吃飯的戰士們也都站來起來。
村民們你一言,我一語:“我們要為死去的饒大隊長的父母報仇!”戰士們一聽,嘩的一下,便圍攏過來。
“我聽小英姑娘說:日本鬼子慘無人道,饒大隊長的父母先後都慘死在安陸!”朱貴悲傷地說。
石小英忽然出現在場上,拿出一件血衣,哭著說:“你們看,這就是饒伯伯的血衣!”
場上的群眾和戰士一下被激怒了!戰士們奔跑入舍,取了槍械,點了火把。李小豐高呼:“打倒日本鬼子!”眾齊呼:“打倒日本鬼子!”李小豐:“血債要用血來還!”眾:“血債要用血來還!誓為饒大伯報仇!”
村道上,饒平泰和李小豐朝駐地奔過來。
石小英走到饒平泰跟前,遞上血衣,哭訴著:“饒大哥!”她已泣不成聲。
饒平泰雙手顫抖地接過血跡斑斑的衣服,心如刀絞:家仇、國恨一起湧上心頭,一時說不出話來。
李小豐、黑牛等戰士騎在馬上。戰馬發出聲聲嘶鳴,場上氣氛緊張到極點。李小豐大喊:“黑牛!你帶路,我們去找鬼子報仇!”“同誌們、鄉親們,要報仇的跟我來!”彭水生、朱貴喊道。眾人群情激憤:“走!”上百人群向村中土坪湧過去。
5
眼看形勢危急,饒平泰掏出手槍,舉槍向天空連放兩槍。槍聲,在這春夜裡顯得特彆的清脆。
向前湧動的隊伍嘎然停住。
饒平泰淚流滿麵,大聲說:“同誌們、鄉親們,聽到父母慘死的消息,我心裡比你們更悲痛!上次秘密出征安陸,因情況突變未能見上雙親一麵,同誌們,我們有家不能歸,有父母不能見,這是誰害的呀?”
眾:“是日本鬼子!”
饒平泰:“家父是因為我而遭鬼子活活折磨死的!這不僅是我個人的家仇,這是民族之仇。你們說,我們是不是應該為千千萬萬死在日本侵略軍的屠刀、炮火下的中國同胞報仇雪恨呀?”
眾:“是的!”
饒平泰:“既然是這樣,我們就要講策略,講方法,你們這樣去,正中敵人的詭計!古語說:孤軍抗敵,無異於以羊投狼群!古人尚且懂得這個道理,我們是有組織、有紀律、有理想的鴻箭遊擊隊,難道能這樣蠻乾嗎?”
眾人低下了頭,沉痛反思,場上一片肅靜。
羅忠:“同誌們、鄉親們!剛才饒大隊長說得很對,對敵鬥爭要講究策略。今天女兵們訓練了一天,男兵們到野豬湖打了一天的獵,而且晚飯也沒吃好。柳青同誌現在還沒找到,我建議大家先回去休息,相信我們,一定會拿出辦法,儘快為饒大伯報仇的!”
程秋婷:“同誌們、鄉親們!我們要相信組織,按照羅指導員說的,先回去休息待命,隨時準備出發,消滅鬼子!”
戰士們、鄉親們慢慢離去。
饒平泰:“老羅,你招呼一下石老師父女,我去找柳青。”程秋婷、汪梅:“我也去!”羅忠心情沉重地:“你們去吧,注意安全!”小河邊,老戴對饒平泰說:“快上船吧!” “饒大隊長,你帶我們到哪裡去找柳青姐呀?”汪梅問。饒平泰嚴肅的臉上說出兩個字:“上島!”一隻小船在夜色中逆水而上。饒平泰站在船頭,凝視著茫茫府河水……心中猶如翻滾的浪花,久久不能平靜。往事如雲,一樁樁,一件件浮現在他眼前……
大家找了好一會,終於在一處礁石旁,找到了又餓又累,又急又氣趴在礁石上的柳青。
當程秋婷把饒隊長的父親如何慘死在鬼子手中,村中群眾和戰士們群情激憤,如何強烈要求發兵去找鬼子報仇。是饒隊長又是如何強忍悲痛,苦心相勸,才化解了這場風波的事情,講給柳青聽了之後,深明大義的柳青,頓覺自己的這次出走錯了。
特彆是當饒平泰從身上掏出那件沾滿父親鮮血的衣服,汪梅用手電筒照著給她看時,柳青再也掩飾不住內心的羞愧,抓過血衣,一下子撲到饒平泰懷中,像孩子般哭泣著:“我太自私了!”
大夥回到鴻箭遊擊隊駐地。戰士們還在談論著今晚發生在塘口村的事。
羅忠:“同誌們,時候不早了,大家快休息吧!”
駐地內外很快平靜下來。
饒平泰、羅忠、程秋婷在村道上且走且談。
羅忠:“春節過後的這幾個月局勢平靜,我倒覺得這樣的平靜有些異常。”
饒平泰:“我也正想跟你議論這件事呢!”
程秋婷:“待石老師父女安置妥當後,我建議展開軍民大唱抗日歌曲的熱潮,讓大家更加團結,更加振奮起來!”
羅忠:“你這個建議很好!”
饒平泰:“還有,要把目前的平靜可能帶來的戰士中存在的麻痹思想,上緊發條,這可是你老羅的事呀!”
羅忠風趣地:“那你這個大隊長就不怕閒得鬨出病來呀?”
饒平泰:“你就彆操這個心了!我呀,要千方百計地打聽敵人在乾什麼,特彆是,那個叛徒——李海林的所作所為!”
羅忠:“是呀!我們的敵人現在會怎麼想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