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獲嘉師生的事在輔國操作影……(2 / 2)

應帝王 常文鐘 7121 字 10個月前

聽人說,廣威侯府欠戶部錢四千萬餘兩,侯爵此時來拜親王約莫也是借錢,不過瞧侯爵那沉重難過的神色,約莫是借錢沒借成。

喬思明心中忐忑頓生,恐自己也會像廣威侯爵一樣空手而歸,捏著雙手頓了頓,他對妹妹補充說:“禮不全亦不妨事,輔國不是刻板迂腐之人。”

幾句話不痛不癢,喬秉居看出哥哥不安,她靠近半步握住喬思明露在披風外麵涼颼颼的手,說:“我知道,哥哥,我相信哥哥。”

廣威侯走近了,喬家兄妹拾著禮退避到路旁,二人衣著皆素淨,立在那裡不引人注目,眉心緊擰的廣威侯卻在路過時扭頭看過來。

“我記得你是喬輔弼府上公子。”廣威侯停下腳步,說話時沒忍住多看了喬秉居一眼。

喬思明抱著手說:“是,喬思明問侯爺安。”

“安,”廣威侯擺擺手,語氣有些說不出來的隱晦:“我聽說你們家的債也不輕,不過年輕人呐,”侯爵再掃一眼低著頭半躲在喬思明身後的女子,說:“省省吧,你這條路在輔國這裡是走不通的!唉!”

廣威侯重重歎息著請送者留步,出了門由自家仆從接引著上車離去,留喬家兄妹在原地麵麵相覷。方才送人的仆侍打扮的青年男子送走廣威侯,轉回來向二人作揖,說:“可是喬貼士兄妹?”

喬思明未報攜妹而來,不由與妹妹互看一眼,他回仆侍說:“答小郎,喬思明與舍妹叨擾輔國。”

青年仆從粲然一笑,恭敬說:“二位久候了,可請快隨奴婢來,殿下在惠襄堂等著二位呢。”

此話一出,喬思明與妹妹再度互看一眼,難免疑竇叢生,從這位王府之人的口中聽來,親王似乎本就在等著喬家人來。

惠襄堂位於王府中庭,挨著親王日常起居之所悠然居,喬家兄妹由人引著進來時,坐在書案後的親王正好批閱罷手中奏文。

親王之尊所在,屋中陳設不凡,麒麟瑞獸吐祥雲香霧縷縷,淡淡縈繞似有若無,與屋子裡公務時產生的墨香互相纏繞,竟然彆有一番意趣。

兄妹二人在月亮門下伏身叩拜,親王喚免禮,放下筆起身走過來,輕快而柔和說:“貼士與女郎來的正是時候,廚房上才備齊晚飯,不知二位肯否賞臉,讓孤請二位用個便飯?”

喬思明借起身之機暗暗看妹妹一眼,那神色似乎在說:你看吧,親王態度多親切,我就說來找親王沒有錯,他是不會因為我們位卑言輕就不搭理我們的。

喬思明在外跑一整日,與父親回家後又經曆父親昏倒,上下一通折騰,此刻已然是餓得前胸貼後背,乾脆不做推辭,說:“小臣恭敬不如從命。”

“善,二位這邊請。”親王眉眼染上似屋中燭光般柔和的笑意,抬手做請,引二兄妹繞過正廳東邊的屏風,可供四五人圍坐的三獸頭腳圓桌上不僅飯菜已經布好,甚至連三副碗筷亦皆備妥。

喬思明和親王有來有往說著話坐下,喬秉居來在喬思明身後未敢入座,親王於她而言不僅是無比尊貴的親王,更是外男,即便有哥哥在,女子與外男同桌而食也是會毀名聲的。

喬思明有些後知後覺地起身告錯,親王連忙擺手說:“是孤考慮不周,女郎見諒才是,”說著朝屏風方向吩咐:“立紗屏,同樣飯菜再送一份。”

屏風自外有人應聲去辦事,喬家兄妹再次雙雙向親王拾禮,即便在刻意放鬆了,仍舊略顯拘謹。

不多時,同親王飯桌上一模一樣的晚膳再送一份來,喬秉居與那邊二人分桌而坐,這才發現原來親王的膳食並不像外麵說的那樣晚飯至少六個菜三葷和三素,親王和他們一樣吃餅喝粥,親王也沒有很大胃口,一餐飯吃不了三葷三素燕窩魚翅,以及,親王飯後也不用百年人參湯漱口。

啊,這些都是後話。

親王甚至都不守“食不言”的規矩,用膳時還邊不時和喬思明你一言我一語有問有答,從喬秉居這邊聽來,哥哥和親王關係似乎真的不錯,而親王要比旁人口中所言的隨和親切中更多幾分無法具體形容的翩然儒雅。

比如哥哥在與親王的對話中逐漸放鬆情緒,以至於哥哥最終向親王提借錢提得那樣自然而然,不礙乎文人體麵,無關乎臣屬等級,就仿佛親王主動說了句現在晚上可真冷,哥哥便隨口應說,是啊,畢竟季已入深秋。

隻是親王的回答並未能讓人愁緒消散,親王說了句抱歉,溫潤中音更低些許,略顯幾分窘迫:“三千萬兩,孤一時也拿不出。”

親王姓穆,和國朝其他皇室宗親一樣吃穿用度等日常及其他非日常開銷全被相權拿著,被小丞相元拾朝捏在手裡,親王其實並不是多富裕。而且這些年來,親王還把節省下來的錢以及王府名下田鋪等產業經營所得,以天子名義拿去補貼彆人。

比如在京低階寒門官員每月能得朝廷補助飯宿錢,在京寒門學子除食宿補貼外還有學習補貼,包括燈油補貼、筆墨紙硯補貼等,雖補貼數額不算特彆多,但也實實在在幫助到不少需要幫助的貧困學生。

在喬家兄妹明顯低落下去的情緒中,親王問說:“不知貼士可曾問莫輔弼家?”

問完,親王目光放低落向桌上飯菜,未敢看對麵喬思明,以及看喬思明身後紗屏那邊的喬秉居,親王到底揣著什麼樣的心思問這句話?誰知道呢。

有什麼東西從喬秉居心底一閃而過,喬思明心思未細膩到這一步,他放下手中筷,恭敬說:“家中出此事端後,莫家送來口信說推遲訂親宴,不怕輔國笑話,舍妹與莫家的事,怕是要就此作罷。”

這些都是很不該讓外人知去的家中秘事,尤其牽扯女眷,喬思明乃明經儒士出身,受天地親君師禮教長大,絕對知曉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可不知緣何,在親王麵前他總會在不知不覺間放下那厚厚的偽裝,卸下整日小心翼翼的提防,似乎,似乎這位尊貴無匹的攝政親王於他而言其實並非外人。

親王總有這樣種神奇力量,能讓人輕易卸下心防,尤其還是在這樣碗筷觸碰的小小飯桌上。喬思明吃口杯中酒釀,扭回頭看紗屏一眼,轉回來歎說:“輔國是否還會問元家?”

親王下意識移目看紗屏,繪著江南煙雨的紗屏後柔和燭光綽綽,淑靜人影端坐,在方才他二人停筷後她亦無聲停下用飯。

見親王溫和不語,吃幾杯酒放解愁緒的喬思明說:“父親千萬叮囑莫因此事求元家,他……”

喬思明說著抬頭,不期然恰好迎上親王平靜而沉穩的目光,一股清明從天靈蓋侵潤而下,喬思明頓住原話,神色溫柔對身後之人說:“已坐挺久,可想請輔國差人帶你出去轉轉?”

“如此,”喬秉居識趣,撐著膝蓋站起身,衝這邊蹲蹲膝說:“勞煩殿下了。”

喚王府婢女來領喬秉居出門,親王問貼士:“令妹可是哪裡不舒服?”

“沒有,”喬思明說:“她腰上有舊疾,坐臥立久都不妥,多謝輔國垂問。”

親王往屋門口方向看一眼,溫和說:“不至於到言謝地步。輔弼不讓和丞相府往來此事,想該是與令妹有關嘍。”

“然也,”喬思明倒杯酒,一口吃儘,緊握酒杯的手指節泛白,須臾,他說:“可恨元得之,不知為何糾纏住小妹,甚至還欲設陷害阮阮,那可是他親妹妹!而今再提起這個,思明還要再拜謝輔國,”

喬思明撤步起身,一個作揖禮到膝蓋前:“倘非輔國及時提醒,那日小妹若入長寧宮,後果不堪設想!”

那後果怕就不是簡單的促進和莫家結親,而是直接導致和莫家成好了!

親王早就得罪元拾朝,又經過不日前壞元拾朝欲在長寧宮謀莫家女之事,攝政與小丞相關係能好到哪裡去,二人雖無擺放在明麵上的齟齬,親王府近些日子從務府領月份銀已然變得艱難,卻也都是不為外人知的後話罷了,親王萬不會向喬思明提起。

這一回,訥言的喬思明和親王說了很多很多話,喬秉居也因此得恭順良謹的王府婢女領著在王府裡轉看了不少地方。

傾力八載,喬秉居沒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能如此接近親王殿下,在這般一個情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