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半月之期到,喬弼達尚因一……(2 / 2)

應帝王 常文鐘 6529 字 10個月前

“阮阮,”元拾朝挪近幾步,強裝鎮定也按捺不住心情愉悅,說:“挺高興你能來給哥慶生辰,你看,”

他捧起掛在腰間的水藍色香包,一個樣式老舊與他今日這身華服極其不配的,當年小妹送給哥哥的香包,說:“這是那年我生辰上你親手送我的,我一直留著,每年這日都戴在身上,所以,不管你來不來我生辰宴,我每年都當你來的,你看,今年你真的回來了”

自從喬秉居被過繼給喬家,喬秉居就沒再踏進過相府的門,後來又遠嫁,便和元家沒了聯係,時隔多年,喬秉居再次現身自己生日宴,這事高興壞了親哥哥元拾朝。

這廂裡,喬秉居後退著躲避元拾朝,於不斷退避中伸手擋元拾朝,客氣疏離說:“此番來的匆忙,未能給表哥備下生辰禮,過會兒我哥哥來了,定要他多陪你吃幾杯酒!”

元拾朝伸手來拉住喬秉居,邊說:“思明有事在身,恐來不及與宴,走吧我們先上船,你來了咱們這就開宴,爹娘今夜不來,船上除去姑母與家中幾位其他長輩,其他都是同輩,你不要拘謹,有哥在你放開了玩耍,不用擔心姑母的管教……”

連拉再請中,喬秉居被元拾朝帶上眼前這條暫時泊在碼頭邊的巨大遊船。

隻是多年的貧窮限製了喬秉居曾經的見識,小丞相過三十四歲生辰,闔京人物前來拜賀,倘不備下這條傳聞中規格僅次於德帝下江南時所乘龍船的巨乘,恐容不下這樣多前來慶祝的人與多到隻能隨意堆放在夾板上的賀禮。

從登上船至走到房屋般高大寬敞的船廳前,元拾朝去路被源源不斷圍過來道賀的人堵的水泄不通,他心情不錯,綻著笑臉擺手回應他人的祝壽,喬秉居被幾個相府婢女圍在元拾朝身後擠得不行,她不讓元拾朝拉她,元拾朝就拽著她袖子往前挪。

不間斷的推推搡搡間,喬秉居竟然看見莫玉修圍在人群外。不想和元拾朝過多接觸的她如見救星地踮起腳,用力衝莫玉修揮另一隻手試圖以此引起莫玉修注意,隻是她的喚聲被淹沒在周圍此起彼伏的道賀喧囂聲中,莫玉修注意力放在人群中間的元拾朝身上,沒有看見與元拾朝僅僅一臂之距的喬秉居。

在莫玉修被人群遠遠擠開後,喬秉居鼻子有點發酸手腳沉軟。丞相府仆人終於為小丞相開出條寬敞道路,元拾朝得以挪著身子拽喬秉居進船廳。

廳中人不多,角落有絲竹管弦,音樂陣陣中,廳中間是□□位傳統舞娘在舞蹈,長袖翩翩,煞是好看。以中央為心散開,其周圍錯落擺放許多食案,許多氣質不凡一看就知地位不低的青年男女三三兩兩圍著說話吃酒,見元拾朝進來也沒其他反應,渾然不似廳外眾人那樣殷切熱絡,放在十幾年前,這些人喬秉居差不多也都是認識的,隻是時移世易,而今物是人非了。

這幾步路走的難,元拾朝擠出一腦門汗,進了尋常人進不來的船廳後他鬆開喬秉居掏出手帕擦汗,喘著粗氣問說:“沒嚇到你吧?那幫窮酸鬼就那個下賤樣,你越是不搭理他們,他們越是跟蒼蠅聞見肉一樣往上撲,習慣就好。”

喬秉居低頭整理被擠亂的衣裝,斂袖與元拾朝保持距離,也是微微喘著,沒說話。

元拾朝體肥,無法久行久立,仆人抬來專門為他定做的交椅,他擦著脖子上的汗坐下接過茶水噸噸噸喝下半碗,喘息片刻才說:“你不要總是這樣疏遠哥,姑母在另個廳與女眷吃酒敘舊,此刻沒有那些條條框框拘束你。”

“來呀,”他抬手喚近旁婢女:“給小姑奶奶倒酒,西域葡萄酒。”

婢女即刻用夜光杯送來葡萄酒,直接遞到喬秉居手裡,喬秉居不得不接。

“阮阮,”元拾朝堆在椅子裡舉杯,笑沒了眼睛:“我真的很高興你能來,哥敬你一杯。”

元拾朝給的酒她不願意喝,喬秉居左右看看,見那邊四五步遠處有方食案上有酒杯酒壺,她過去給自己倒一杯,站在食案後冷冷敬元拾朝:“祝拾朝表哥身體康健,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她厭惡元家,又知道自己不該厭惡元家,元家給了她人生前十餘年的衣食無憂,她後麵多年在秦家所受之苦當是為報父母生養之恩,終究那些苦難又要有所落,她很矛盾,所以她很痛苦,她還沒有徹底釋懷。

“好好好,我收到了,喝。”這廂裡,元拾朝挪挪肥胖的身體,隔空示意手中酒杯,滿杯酒一仰而儘。

元拾朝繼續讓仆人倒酒,似還有話說,且見從廳旁側麵過繞過來位從者在他耳邊低語幾句,而後後退幾步等待,似乎要和元拾朝一起走。

見元拾朝臉上笑意消減幾分,喬秉居斂袖在食案後坐下,說:“表哥有事儘管去忙,我正好也有些餓了,就坐這裡吃點東西。”

隻要元拾朝不在,她總能想辦法趁亂去找莫玉修,無論如何,好歹有莫玉修在的話她就可以不用麵對元拾朝。

“那也不用吃那桌上的東西,”元拾朝點手示意一個婢女,邊嘀嘀咕咕對喬秉居說:“你坐的那是穆十五的食案,碗筷都還在呢,反不知他不好好吃宴又浪哪裡去,且不管他,你既餓,讓婢子帶你去個安靜地方,喚點新鮮熱飯菜吃。”

婢女已經領命過來,立在旁邊抬手做請。

喬秉居腦子飛快轉,穆十五,親王殿下,殿下也在這裡,那自己是否可找機會向殿下求助?她與殿下現實交情幾乎沒有,殿下會否礙於小丞相而不多管閒事?想來想去,她一時間竟然沒找到什麼好借口去攀扯親王。

眼瞅著元拾朝不錯眼地看著自己,喬秉居愈發詞窮,正值此時,身後突然響起道溫醇和煦的聲音,年輕低緩,隱帶調侃意,問的元拾朝:“碰我動過的東西還能怎樣,難不成還帶毒了?”

喬秉居心猛地一跳,方才因劇烈緊張而幾乎全部凝聚到心口的血液霎時間安然回淌,舒然循回四肢百骸,讓周身感到股無法表述的安暖之意,親王來了。

斜對麵的椅子裡,元拾朝既單且長的眼睛努力翻出個小白眼,他讓左右幫忙把自己從交椅裡拔起來,哼哼唧唧說:“對,你碰過的東西就是有毒,有大毒!我出去有點事,一會就回來,你若敢欺負我妹,老子讓你吃不了兜著走,哼!”

小丞相由左右攙扶著出去了,喬秉居鬆口氣,須臾後感覺身後方有人靠近,她又漸漸緊張起來。

親王是靠近過來沒錯,也隻是來到食案旁提起酒壺給自己續酒,親王左看右看,從近旁拉把交椅坐到旁邊,手裡還捏著盛有半杯酒的小酒杯,“你哥呢?”

“他下午出城去為父親尋藥,尚未歸來。”喬秉居緊張又拘謹,答完話又後知後覺起身來,蹲膝拾禮:“殿下躬安。”

“安也,”親王微微抬手示意坐,看著喬秉居方才用過的荼色酒杯,溫柔神色隱著笑意說:“元得之似乎挺怕你。”

喬秉居被逗笑,隻是仍舊低著頭不敢直視親王:“殿下說笑,他分明是有些怕殿下,殿下一來,他就走了。”還放狠話嘞,越是放狠話反而越說明他心中有忌憚,甚至有那麼幾分不知從何而來的可愛。

喬秉居終於鬆口氣。

“他怕我不是正常麼,”親王抿口酒,說:“你怕我是為何呢?”

食案並不大,親王坐在側邊,喬秉居低頭而坐,視線裡有親王衣角與步履,親王似乎喜歡深藍色,今次又是著著這般顏色的衣袍。

喬秉居視線從衣擺一角漸漸上移,唔,比之上次六易居的簡潔不同,親王這回身著深藍色交領織錦袍,那繡工複雜的四爪飛龍騰在雲海浪濤中,日月山河皆在,無尚威儀。

停頓須臾,好奇心驅壯著膽子讓她再沿著形狀美好的脖頸往上看,親王神色與衣著之威截然相反,親王神色尤其親善溫和。

“妾冒犯。”直視親王容顏刹那喬秉居忙收回視線,依照規矩,攝政之尊如天子,誰敢直眉楞眼去瞅天子容貌?

親王抬手給喬秉居斟酒,遞過來酒杯時不知丟進杯子裡小小一顆什麼丸,丸粒迅速融化酒中,無聲無息。

目光交錯,在喬秉居詫異的視線中,親王用平靜神色掩藏暗地裡所有驚濤駭浪與權謀交伐,溫柔說:“對不起,你若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