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當真沒有親……(1 / 2)

應帝王 常文鐘 6494 字 10個月前

當真沒有親王任何授意,喬秉居本是察覺異常要找元拾朝勸告,沒料到會被相府門房諸般為難,以至於驚動老丞相夫婦,又與老丞相說那樣多話。

親王從外麵回來是又兩日後,喬秉居本在喬家照顧父親,聞得消息後立馬找回家來。

“我兩三日前去了元相府,給你惹了禍。”書房裡,喬秉居低著頭站在書桌前的地毯上認錯:“元拾朝可能暗通南番王廷勢力,我去找他勸他收手,意外遇見老丞相,與他言語間發生分歧,說了不該說的,他懷疑是你授意我去的丞相府……”

她把那日的始末原原本本給親王複述一遍,最後低著頭要發落:“你罰我吧。”

親王坐在書桌後,深沉視線落在喬秉居身上良久,素來溫柔的醇厚中音果然疏冷起來:“錯在哪裡?”

認錯的事親王妃已經琢磨好幾天了,豈能說不出自己錯在哪裡:“衝動易怒,不顧後果,不顧全大局,泄露機密,造成的嚴重後果是我一個女人所承擔不起,對不起。”

“昨日我們一行遇襲,”親王說:“就在京畿。”

喬秉居驀然抬頭看過來,隻見親王微微示意左臂,說:“可要過來看看傷勢如何?”

“對不起。”喬秉居再次愧疚地低下頭去,除了說對不起什麼都彌補不了,“我還是成了相黨埋在你身邊的一把匕首。”

親王冷笑,咣當一聲把什麼鐵東西撂在桌上,說:“你倒是瞧得起自己,先看看這是什麼再說。”

喬秉居上前兩步拿起鐵疙瘩來端看,是個兩指節見方的鐵令牌,用漂亮又結實的繩串著,上麵什麼字都沒有,隻單麵上有個胖乎乎的金錠圖紋,瞧著怪可愛的,“這是?”

“刺客身上搜出來的,元寶令,”親王靠進交椅裡,輕輕歎息,“由元拾朝小名而來。”

元拾朝乳名的確喚個元寶。喬秉居咬著唇放下冰涼的鐵令牌,指尖顫抖,元拾朝派人刺殺親王。

“對不起,”喬秉居深深埋下頭,看著腳前一點地毯花紋,聲音帶了哽咽:“你想怎麼處理我,我都沒有意見。”

她看不起自己,衝動,魯莽,闖下大禍沒本事善後,給彆人帶來性命威脅卻隻會站在這裡給受害人說一句蒼白無力的對不起,想她這樣的人啊,她怎麼就成了這樣的人!

親王的確生氣,是後怕的生氣,元拾朝那人為保自己利益對自己的親生骨肉都毫不手軟,誰知道他會怎樣對可能威脅到他的喬秉居!曾經有北裡女子懷上元拾朝孩子另居在彆處,親王暗中查事查到此女子身上,誰料元拾朝竟當著自己麵將懷胎八個月的女子殺死,就是小丞相請親王北裡吃酒那日。

這般個人,嘴上說著最與親人愛的事,手上做的是什麼陰狠毒辣!

你是不知道親王在外剛聽說喬秉居孤身一人進相府時心裡有多害怕,怕得眼前一黑險些站不穩,倘非堂兄洛寧郡王在旁及時扶一把,親王還得再多栽摔個跟頭才能算完事。

喬秉居此舉誤打誤撞幫了親王,親王生氣之餘還不敢告訴她,親王怕有朝一日元氏伏法,喬秉居會陷在自責中無法出來,親父母親哥哥打斷骨頭連著筋,元氏若因她行為而落難,普天會同慶,隻她一人哭。

默默平靜片刻,親王心裡還是餘氣難消:“你想勸元拾朝懸崖勒馬,這是你對血親應儘的心,我能理解,但是喬秉居,我呢?”

說完親王就後悔,真是被氣糊塗了口不擇言說漏嘴,可是那些所謂的失言,不就是一不小心說了實話?

“那個,我的意思是說,我是說……”親王舔舔發乾的嘴艱難地想找補幾句什麼,慶幸又不幸,喬秉居理解錯誤,接話說:“我知道我給你惹下了大禍,你,你要是實在生氣想趕我走,那能不能等過完年再趕?”

這一下就給親王氣得笑起來,惹得親王趕緊用力搓搓眉心以按下笑意,硬邦邦說:“給我倒杯熱水喝。”

喬秉居聽話地倒杯熱水遞到親王手裡,看見親王沒有血色的臉,她忍不住說:“我知道錯了,你不要再生氣了好不好?你臉色看起來很差。”

看著親王低下頭吹吹熱氣小口小口喝水,喬秉居站在旁邊心裡發虛說:“其實你也不要太發愁,我,我手裡有,有……”

她就站在親王旁邊,聲音卻低得親王幾乎聽不見:“我手裡有元氏貪贓枉法的證據,我還知道被元拾朝貪去的財物都放在哪裡,你看這能不能將功抵過?”

她從袖兜裡掏出一卷折疊緊密紙色泛黃的信,怯怯放到親王麵前——這是她多年來對親哥哥恐懼且避之猶恐不及的根本原因,她知道哥哥做的事對不起家國天下,但她卻糾結矛盾不敢將此公之於眾,是她沒有這個能力公之於眾。

親王放下水杯拿起信,單手不方便把紙張展開,喬秉居立馬非常有眼色地幫忙,小心翼翼將信打開。

認真鑒彆印章不假字跡真實,竟然是十餘年前南番國丞相和元拾朝的來信!

親王唰地站起來,拿著信紙的手微微顫抖起來,聲音亦然,一時連呼吸都有些亂:“哪裡來的?”

這些話耿在喬秉居心中十餘年,今日終得以一吐為快,事實已褪去當年初來乍到的威懾和震撼,變得如潺潺溪水流淌過鵝卵石,慢條斯理:“十幾年前吧,有一次我在相府後園玩耍,碰見元拾朝弄臟了衣服,他讓我給他拿件乾淨袍子,臟袍子裡裝著這個,被我撿到,他曾為找這信把我關起來,但是我硬是沒給他。”

親王想了想,很快把前前後後的時間串聯起來,喬秉居小時候的確曾被家裡關起來過一段時間,“為何不給?這東西搞不好會要你性命。”

“不能給,”喬秉居想起當年自己的想法就想笑:“當時家裡想把我過繼給喬家,我不願意,想用這個威脅元相,各種原因疊加吧,我沒把它拿出來,自己到最後也還是被過繼了。”

說完,她就真的無聲笑了一下,隻覺得那些少時的心思真單純。

方才令人頭蒙的氣憤被喬秉居這幾句話輕飄飄打散,親王神色恢複本來溫柔,低著頭問她:“喬秉居,這個信交給我,你可知意味著什麼?”

“知道的,”喬秉居低著頭,低低呢喃說:“我一直都不是什麼都不知道的深閨女兒,更不是鼠目寸光的粗鄙村婦,男人們的事我也多少知道些,你我成親說白了就是場牽製和利用,元氏利用我也好,你反利用我也罷,最後贏的隻能是天下正道,你是真正的君子輔國,我信你。”

說完這個,喬秉居心想這氣氛都烘托到這裡了你總不會還要收拾我吧?於是慢吞吞抬頭看過來,結果她看見親王眼底有些濕潤。

“你怎麼了?”她問。

親王不再看喬秉居,視線落在手中信上,又落到水杯上,又落到遠處,落到哪裡都不合適,頓了頓,說:“我傷口有些疼。”

“那怎麼辦?”喬秉居抬手按親王坐下,但是坐下並不能緩解疼痛,伸手拿起水杯又發現喝水也不止疼,放下水杯手足無措起來:“怎麼辦,找大夫麼,啊對找大夫啊!我去找知非找大夫!”

說著就雷厲風行朝外走,被親王動作迅速扔下證據信一把拽住小臂,說:“不妨事的,歇歇就好,你彆跑,你的事還沒說完。”

“哎呀這個時候你就彆光想著數落我了,”喬秉居推著親王的手掙紮著自己小臂,又怕不小心牽扯到親王另隻胳膊上的傷口,於是隻見她人往後扽著胳膊卻不敢亂動,“好好的肉上被劃道口子該多疼啊,你不心疼我心疼,鬆手吧我不走,就到門口找知非……”

守在門外的知非當然聽見了王妃要找自己,但她才不敢吭聲嘞。

拉扯幾下,親王還是緩緩卸力鬆了手,她沒有太多力氣和人這樣簡單角力,前陣子還能提起桶水,近來身體狀況卻愈發不理想。

親王靠回交椅,歪起頭看過來,說:“這個年沒法過了。”

“啊?”喬秉居沒聽明白這句話什麼意思。

親王卻沒多言,沒頭沒尾地提議說:“我們去放煙花爆竹吧?帶著隋讓和歲長。”

喬秉居理解了親王說放煙花的意思是不追究自己闖下的禍了,高興得想笑又不敢放肆笑,竟然不好意思起來,說:“這不是正說正事呢嘛,怎麼又突然要去放煙花,而且現在還不到中午,這大白天裡放了大家也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