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我從小接受的教育及加入的黨派都告訴我不能輕易放棄選擇和信仰。
“那你覺得如今的道路真的適合中國嗎?貧富階級分化如此嚴重,政府管過普通老百姓的死活嗎?”
“目前來講,最重要的是抗日保衛中華。”
“抗日保衛中華?”紓卿冷笑,“那剿共又是怎麼回事?日偽偽裝成國黨軍隊屠殺的□□?”
我無言以對,上級的命令朝令夕改,他們畏懼抗日途中共產黨壯大奪取統治權。
我沒有時間在這上麵浪費口舌,我更關注的是日軍到哪了,下一步要乾什麼,怎麼做才能把傷亡降到最小把敵軍傷害最大。
紓卿去年5月份的書信是我的疏忽把它放置一旁,等我拆開看才知道事態有多嚴重,沒有武裝的人最容易被擊斃。
等我趕到昆明才知道她去緬北了,沒有人知道我當時的內心有多恐慌,看到她躺在病床的那一刻我突然發覺心被撕裂了。
三天三夜,幸虧她醒了,我不知道我有多狼狽,我隻知道她沒完成的事情我來完成。
她不喜歡我,我知道。我喜歡她,她能平安就好。
強留她在我身邊是我的私心,我不求來生,隻貪念今生的眷戀。
當初在山上說的“如果能看到抗戰勝利的那一天,我們還在一起的話,就許諾一生。”是真心的,如若她不願,我也不強求。
民國三十三年初夏,日軍大舉進攻河南,國軍潰敗,日軍南下。
方軍長已經打出奇跡了,堅持到現在,如果城外援軍不再增加,我們是無法抵禦日軍第11師輪番的攻勢。
紓卿說國民黨的問題是黨內的腐敗和政府官員軍士的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確是這樣。
衡陽都被困了44天,衡陽外的援軍爬也能爬來了,日軍的支援都換了三波。城內已經彈儘糧絕,人心惶惶。
不是頭一次麵臨這樣的戰況,我卻是隱約感覺不好,或許這裡就是我的歸屬地了。
城內兵力所剩無幾,當我提出要派小部分人衝出包圍跟城外援軍彙合尋求支援時,有人問說的怪好聽,誰去?眼下還有誰有能力去?
我說我去,方軍長第一個反對:“你隻是軍事特派員,而且你……”我打斷他的話語:“我首先是一名士兵,畢業於西點軍校的士兵。”
方軍長無奈,隻能交給我,他說:“如若你不幸被捕。”我閉眼道:“我隨身帶的有把軍刀,子彈打完,我用軍刀自儘。”方軍長不忍地問:“你還有什麼話要帶的嗎?帶給委員長……”
“請幫我帶話給周紓卿,吾之所言皆作廢。”我轉身離開。
行動是午夜開展,等槍聲響起我就意識到,我們被出賣了。
無法推理叛徒是誰隻能將傷亡降到最小看看能不能活著衝出去求支援,戰友的慘叫聲在耳邊不斷盤旋。
子彈打入肩胛骨時壓根不知道疼痛,身上還有哪裡被打中我也感覺不出來,隻是一昧地瞄準不停地射擊。一個,兩個,三個,四個,五個,六個,很好,繼續保持能衝出去。
扣下扳手結果沒子彈了,心裡真的忍不住一股怒火,靜靜地等日本人走進拿出軍刀往上捅。
鬼子的叫聲真的很難聽,就跟烏鴉一樣難聽。我又補上一刀才徹底沒有聲息。
做完這一切我靜靜地躺在地上。
都說人死之前會看到這一生最美好的回憶,我仿佛又看到民國三十七年的紓卿穿著月白色的旗袍,站在棧橋上,溫婉親切,眉眼帶笑,說出最令我心動的話語。
“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試試,江小姐。”
還試嗎?不試了吧。如若不是我的糾纏,她或許早就為人妻為人母過著她想要的生活。我死後她應該不會太傷心,這樣想好像好受一些。
“如果戰爭勝利,我們還在一起,就許諾一生吧……”
抱歉,我食言了。
吾雖死,但千萬國民仍在,華夏魂駐,中華不滅。
燃吾等之魂,點華夏之芯。芯火相傳,華夏永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