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路明幾步跨下樓梯,車子等在校醫院的樓下,今天他要和父親去參加曆家的飯局。飯局不過是大人們談生意的另一個場合,如果不是父親強硬要求,程路明真想不去。
他和曆程不同,曆程向來在這種場合如魚得水,和那些大人們有說不完的生意,冷漠到像一台機器人,精明、算計,唯獨沒有感情。
一進會廳,程路明身後立馬貼過來一個穿著白色修身裙的漂亮女人,她繞有深意地邀請程路明喝一杯。
“不好意思,我不喝酒。”程路明看了看自己腳上的運動鞋,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打扮得這麼像學生,還會有人貼上來。
“那我陪你喝果汁?”女人問。
濃鬱的香水味讓程路明感到心煩,黑著臉說:“不好意思,失陪。”
程路明剛走兩步甩開身後的人,迎麵又撞上曆程。曆程穿著一身深色格紋西裝,戴著一款百達翡麗手表,少年老成的模樣讓程路明更加厭煩。
“跟我來。”曆程說
程路明看了眼曆程,極不情願,但是又無奈地跟上他。
服務生打開小廳的門,曆先生坐在主位,父親坐在側邊,陳禮和父親的位置比上次更靠近曆先生許多。
“爸爸。”程路明先看了一眼爸爸,又轉向曆程的父親,說:“曆叔叔好。”
曆寒江慈祥一笑,揮手讓程路明就坐,說:“都長這麼大了。”
“是,承蒙叔叔關愛。”
“聽曆程說你要考音樂學院?”
“有這方麵的想法,不過還是看父親的意思。”程路明看向父親。
父親歎了口氣,說:“我就你一個兒子,你學音樂,我什麼時候能安心退休?”
“老程這麼早就想退休了?最近港口風風雨雨鬨那麼大動靜,我以為老程有大動作呢。”陳禮和的父親笑著說,一看就沒安什麼好心。
“這個季節生意正好,哪有什麼動靜。”程路明父親臉上露出不快的神色。
“好了,孩子們都到了,我們不談公事,聊聊家常。”曆寒江說。
整個宴席過程中,程路明不是沉默就是悶頭吃飯。廳堂裡滿是各路人物,曆家處在中心位置,且蒸蒸日上,任程家、王家或者是什麼家都撼動不了他的地位了。
程路明爺爺輩還能和曆家分庭抗禮,現在曆家似乎已經超越程家。程路明依稀記得幾年前父親還不需要來參加曆寒江的局,現在也開始身不由己。
宴席結束,程路明和父親驅車回家。
“這兩年曆家越來越容不下我們了。”父親歎氣說。
程明路不說話。
“雖然爸爸同意你考音樂學院,但是生意上的事情非你不可,程家就你一個兒子。”
“嗯,我知道。”程路明看著車窗外的點點燈光,他喜歡音樂,可是他的父親、他的家族需要他。
手機消息提示音響起,比佑發來一條信息,“你的照片。”
程路明打開照片,夕陽的暖黃色打光讓這張照片有一種複古感,仿佛是回憶裡珍藏的一副畫麵。
程路明笑著搖搖頭,哎,比佑這個小可憐,天真、可愛、單純,愛笑又知足,拍照還這麼有天賦,可惜偏偏要在江水中學這個惡劣環境之中生存。
比佑為軍樂團改進了隊形變換方式。一開始大家都有些抗拒,太難了,但是為了避免淪為最後一名,大家最終還是配合地排練。比佑的耐心講解讓大家漸漸平和平靜下來,心甘情願地練習進階版的隊形。
比佑一開始很擔心搞砸隊員們排練時的美好心情,意料之外的是,隊員們都很配合他。大家一起練習,互相請教,這裡不像江水中學,更像是南秀中學。在特優班的冷板凳生活讓比佑更加敏感,更容易擔心一些本不會發生的事情。
校園霸淩真正的威力不在於身體上的傷害,而在於它可以消磨一個人的自信、意誌力和對明天的向往與憧憬。
在群體中被孤立、被敵視的人是很難生存下去的。比佑學著不去在乎同學們給他製造的“意外”,不去在乎彆人的鄙夷與仇視。隻有這樣做,他才能有勇氣繼續留在這裡。
後來,比佑發現,隻要能感受到一點關心,他就有勇氣留下來。一開始,這份關心來自他在南秀中學的校長、老師和朋友,後來,這份關心來自韓飛,再後來,他遇見了程路明。
程路明像齊贏一樣陽光、溫暖。比佑沉寂的心忽然再次跳動,他原來這麼想念齊贏,這麼想念保護照顧了他三年的哥哥。
明天是和曆程約定的最後日期,比佑知道他不會退學,但是他不知道曆程會怎麼對待他。
陳禮和早上到校時被保衛處的老師攔下來,陳禮和坐在汽車後座,慢慢放下車窗,保衛處的胡老師彎下腰和他說話。
“禮和,前幾天有同學匿名寄過來一份音頻,音頻裡有你和曆程少爺的聲音。老師希望你們不要再做類似的事情,江水一中是學習的地方,不要製造矛盾衝突,我隻警告一次,再有下次,按照校規處理。”胡老師耐心地說。
陳禮和下車,黑白校服也遮不住他骨子裡的傲氣,他看了一眼胡老師手裡的U盤,裝出禮貌的樣子,說:“謝謝胡叔叔關心,我和曆程沒有欺負同學,應該是這位同學誤會了,不過我們確實忽視了這位同學的感受,我保證我們今後少開玩笑。胡叔叔放心。”
陳禮和一聲又一聲的胡叔叔讓胡老師漸漸迷失了自己,整個人都仿佛飄了起來,慈祥地說:“胡叔叔知道你和曆程都是好孩子,以後要注意啊!”
陳禮和點頭,從胡老師手裡接過U盤。送走胡老師後,他才再次上車,臉色一變,立刻打電話給曆程。
阿嚏!比佑從早上起床就開始打噴嚏,直到上課路上見到胡老師,他才稍微安心一點。
“胡老師,您看過我給您的U盤了嗎?”比佑問。
“看過了,胡老師已經找過那幾位同學了,你放心,他們不敢再怎麼樣的,你安心上課,有困難再來找我。”胡老師說。
“謝謝胡老師,隻要他們不再逼我退學就好,希望胡老師能勸一勸他們,您說的話他們應該會聽。”
“我知道,放心吧,我知道怎麼處理,快去上課吧。”胡老師有著一副國字臉,表情嚴肅,比佑聽彆人說胡老師為人很好,所以比佑相信胡老師不會說謊,曆程這個麻煩應該就此解決了。
比佑謝過胡老師後,朝教學樓走去,進教室的時候,曆程和陳禮和的位置上沒有人,他們或許在胡老師的辦公室裡寫檢查?不會停課了吧?
雖然比佑已經習慣了沒有一個同伴的特優班,不過如果曆程能不再仇視他的話,班裡其他同學或許也能慢慢接受他。
大課間時,班長齊蘭問:“有人願意去拿一下月考準考證嗎?”
教室裡無人應聲,大家都在忙著自己的事情。齊蘭囂張跋扈,見沒人回應,重重拍了拍桌子,再次問:“誰去拿一下月考準考證?今天的值日生是誰?”
比佑見還是無人回應,心想反正現在也沒什麼事情,於是說:“我可以去。”
“行政樓3-11。核對清楚,我們班20個人。”齊蘭提醒。
比佑點頭答應,看了看學校地圖,行政樓3-11在西北角,比較偏,怪不得沒人願意去。
行政樓安安靜靜的,一個人也沒有,比佑覺得奇怪,繼續走上三樓,還是沒見到什麼人,怎麼會沒有人呢?
試卷領取處在3311辦公室,比佑敲了幾次門,沒有人應,於是慢慢推開門,突然感到自己後脖被猛然一擊,身體逐漸沉重,意識也慢慢下沉,恐懼鋪天蓋地向他襲來。
T國和南秀村僅有一河之隔,不少南秀村的人在T國打拳賽,好多人因此發了財。比佑的父親也想試一試這條門路,於是把比佑送去打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