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榆怎麼也沒想到,令人聞風喪膽的特戰組副指揮官,高嶺之花、萬年冰山麵癱臉的陸征,居然也會做出這樣一副表情。
恢複清明的眼瞳裡還藏著一絲鋒利的笑意,陸征就這麼捋了捋腦後的頭發,有意無意地露出了還在腫脹充血的後頸腺體,挑眉看向白榆。
白榆立刻轉頭,把支架往腋下一夾,一瘸一拐道:“陸隊,你今天什麼時候開會?我去給你準備早餐。”
“哦,忘了告訴你,我連休兩天。”陸征依然八風不動地坐在原地,迎著白榆驚詫的目光,平靜反問:“怎麼?你不會認為我是那種全年無休的工作狂吧?”
白榆震驚:“……”。難道你不是嗎?
陸征自然地把手一伸:“拉我起來。”
白榆簡直整個人都不好了,眼下到底是什麼情況?讓一個折了一條腿的Omega扶一個四肢健全,185+的Alpha起身。難道是昨晚那事徹底摧毀了Alpha的自尊心,讓他乾脆擺爛了麼。
還是信息素的副作用太大,讓陸征精神錯亂了?
他強忍下一腔驚詫,半晌才伸手去扶。
陸征終於憋不住笑,拍開白榆的手,麻利地自己站了起來。“好了,不逗你了。你這腿傷不能亂動,去躺著歇會兒吧。”
“那你休假的事…”
“這個沒騙你,喬揚來了,跟我換班。”陸征邊走向盥洗室邊道:“你先去休息會兒,等我一下,早餐好了我叫你。”
連續值班和驟然進入發熱期,讓一貫潔癖的陸征渾身難受,算是切身體會到了什麼叫做冰火兩重天。
整整二十分鐘後,嘩啦啦的水聲終於停下,陸征才從裡麵走了出來。他換了一套乾淨的作戰服,發梢上的水滴順著半高領流入脖頸,因為蒸氣的緣故,冷白的皮膚沾了些微紅。
那隻又乾又冷的毛巾,終於再次變得柔軟溫熱。
白榆沒有回床上繼續睡,而是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陸征出來之後,他也走進盥洗室,哢嚓一聲鎖上了門。
眼下他洗澡可沒陸征這麼方便,擱著一條不能沾水的傷腿,盥洗室裡又沒有可以借力的地方,幸虧他發揮了平衡性極佳的優勢,硬是把傷腿抬高抵在牆上,才簡單完成了衝洗。
溫熱的水流帶走了身體的寒冷,疲倦與酸痛都在汩汩水聲中被衝走,似乎身體的每一寸筋骨皮膚都得到了久違的舒展和放鬆。白榆關上淋噴頭,緩緩吐出一口氣。
四周水汽蒸騰,有些悶人。許是維持一個姿勢站久了,抵在牆上的腿驟然一麻,白榆猝不及防重心後傾,眼看就要摔倒,他下意識用手抓住一旁的置物架,才堪堪穩住身形。
瓶瓶罐罐稀裡嘩啦,摔了一地。
急促地叩門聲響起。“白榆,你沒事吧?”
“我沒事。”白榆趕緊道:“就是手滑了一下。”
“你洗澡鎖什麼門?”陸征又“砰砰”敲了兩下,“腿不方便,就彆在裡麵換衣服了,快點出來。”
“哦…”,白榆把寬大的毛巾裹在腰間,開門的刹那,一條薄毯撲麵而來,將他徹底裹了個密不透風。
陸中校把正人君子四個字發揮到了極致,扶住白榆的肩將他帶回臥室,“我讓蘇珂把你的衣服帶過來了,去裡麵換吧。”
連續借了幾日陸征的衣服掛在身上,終於換上了尺寸合適的,白榆將襯衣隨意地塞進腰後,又套了件米白色保暖毛衣,整個人精乾利落,又顯出幾分柔和。
“早飯想吃什麼?”陸征強迫自己轉移視線,開始翻找儲物櫃。
“都行。”白榆悶聲道。
被注入信息素後,陸征的發熱期僅僅小半天就過去了。白榆說不上來是慶幸,還是悲哀,原本標記陸征的時候還擔心會不會給他造成長期的影響和後遺症,但現在看來竟是自己想多了。
陸征就是陸征,永遠是那個淡淡的,若即若離的人。
一絲自嘲的苦笑溢出嘴角。不能作戰的實驗體比廢物還占地方,白榆失神地盯著自己的傷腿,喉間忽然乾澀得難以下咽。
“怎麼了?”陸征察覺到他情緒低落,“東西不合胃口?”
“不是的”,白榆回過神來,猶豫開口:“那什麼,陸隊,我腿也快好了,我看我還是回避難所吧,那邊人手也不夠。”
“不急,簡銘都跟我說了,就算恢複得再快,也還要一個星期才能行走。避難所人多事雜,如果不養好留下舊疾以後會更麻煩。”陸征放下罐頭,抬眼道:“你是不想繼續住在這兒?”
白榆不置可否。
值班室裡隻有一間臥室一張床,之前陸征出外勤他住在這裡尚情有可原,如今正主都回來了,自己繼續待在這裡又算什麼。
陸征耐心解釋道:“城防所和特戰組的Omega很少,宿舍沒有隔間,洗澡也共用浴室。蘇珂年紀小,和其他人擠在一起住個一兩天問題不大,但你可能會不太方便。”
“那陸隊覺得,我和你擠在一起就合適了?”白榆小聲懟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