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征走過去捧起他的臉,“白榆,你怎麼了?”
琥珀色的眼瞳半睜半闔,猶如凝固一般沒有反應。
“清醒點,看著我。”陸征晃動著他的肩膀,“這裡太冷了,不能睡。你再等一等,雪洞很快就會挖好。”
白榆麵無血色,連臉龐的皮膚上都結了一層薄薄的冰霜,隨著陸征的晃動,忽然身體前傾,脖頸無力地垂了下去。
“!”
他手指冰涼,甚至指節都僵硬蜷曲,但防凍服覆蓋下的體溫卻高得燙人。
陸征呼吸一窒,顫抖著拉下白榆防凍服的拉鏈,伸手探在他的頸動脈上,微弱的搏動讓他渾身血液幾乎在刹那涼透。
驀然間,他做了一個大膽而瘋狂的決定。
陸征將白榆緊緊抱在懷裡,一手攬腰,一手托住後腦,對著他後頸的腺體狠狠咬了下去。
瞬間銳化的犬齒刺破薄薄的皮膚,Alpha的氣息順著腺體流向四肢百骸,強勢的雪鬆信息素在體內轟然炸開,激起每一隻細胞的戰栗。
猶如一針強心劑,讓昏沉的神誌猝然清醒。
白榆劇烈一顫,在驚愕中睜開了眼睛。
“——呼!”他呼吸急促,捂嘴嗆咳起來。
“好了好了,沒事了。”陸征趕緊安撫道:“彆擔心,這隻是個臨時標記。”
“激素能促進心臟收縮暫時救急,我沒有冒犯你的意思。”
Alpha的信息素帶著清冽的涼意遊走過每一寸因高燒而灼熱的皮膚,讓白榆在痛苦中得到了一些安慰。心臟在胸腔裡沉沉地跳動著,他聽見耳膜裡的鼓動,一聲一聲如此清晰。
陸征用儘全力,終於在暴雪降臨之前,挖好了容身的雪洞。儘管空間狹小,但要比外界暖和很多。
小小一方庇護所裡,他將多餘的那件外套墊在白榆身下,給又喂了最後幾口純淨水。“你不是還摘了些草藥嗎,等暴風雪過去了,我生點火煎給你喝。”
“那是治外傷的草藥。”白榆無奈道。
“不是都清熱涼血的麼?”陸征已經沒有其他辦法,“反正也能內服,吃了總沒壞處。”
昏暗的雪洞裡,兩人都看不見彼此的神情。
過了好一會兒,陸征才聽到一聲輕笑。
“嗯?”他不明所以。
“標記急救、外藥內服,這還是我認識的嚴謹到強迫症的人嗎?”
“陸隊,你真是讓我大開眼界。”
“事急從權。”陸征揉了揉白榆的頭發,順著手感的輪廓在他額頭映下一吻。
“乖,好好睡一覺。”
……
暴風雪直到半夜才停下,陸征心事沉重,又怕吵醒身邊熟睡的人,硬是挨到快天明才起身。
白榆依然忽冷忽熱,反複發燒,連睡夢中都蹙起眉頭。
不知第多少次,在那個墜落的夢境中驚醒過來。
山裡燒水的竹筒一直帶著,陸征已經生起火,草藥苦澀的清香飄了出來。
白榆把熱騰騰的藥一飲而儘,不管有沒有作用,在這冰天雪地裡能喝上熱水,都是一件奢侈的事。
陸征背對著他,像是有意無意在回避。
“怎麼了?”白榆輕推了推陸征的肩。
陸征搖了搖頭,一言不發。
他在後怕。白榆昨天的行為太過反常,讓他頭一次覺得自己從來不夠了解眼前這個人。
他內心煎熬著,甚至連早上撿樹枝生火都不敢離開雪洞太遠,每走幾步都要忍不住回望。生怕一不留神,雪洞裡的人就會不聲不響地獨自離開。
陸征一直是驕傲的,直到現在,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作為一個普通人的無能與無力。
“彆擔心。”白榆看穿他的心事,從背後溫柔地擁住了他,“昨天是燒糊塗了,我保證不會再有下一次。”
“真的?”陸征握住他覆在肩頭的手。
“嗯”,白榆俯在他耳邊,“我答應你,我們會一起走出冰原,走出這片荒野。”
“我要看著你重回軍部,看到蘇珂、周舟他們都好。我走的時候太匆忙,甚至沒有同他們道彆。”
“現在想來,命運這樣安排,一定是因為我們還會有相見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