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我所知,目前隻有我們兩個。”
“隻有我們……”禦幸猶豫了片刻,“克裡斯前輩呢?他跟……澤村的關係這麼深,他有什麼奇怪的反應嗎?”
倉持突然一甩球棒,揪著禦幸的衣領把他提了起來,“都說了沒有!隻有我們兩個有那該死的多餘的記憶!這個世界的青道沒有澤村,你到底要怎麼才能明白?!”
禦幸沒有任何動作,隻是靜靜地任由他揪著自己的衣領,背著光的站位讓濃重的陰影一層又一層地鋪在他的臉上,掩蓋了那雙藏在眼鏡背後棕色雙眸中的神色。
兩人靜靜對峙了一會,還是倉持先鬆開了手,“抱歉,是我激動了。”
“我不是責怪你的意思,我隻是恨自己沒能及時發現那個笨蛋的不對勁,這才造成後麵無法挽回的局麵,明明我和他就住在一間宿舍。”
“不,我的責任更大。”禦幸低沉著聲音說,“身為捕手,卻沒能察覺出投手心情的變化,讓他長時間背負著這麼沉重的壓力和心理負擔站在投手丘上,這是正捕手的失職。”
倉持的臉一下子冷了下來,“你什麼意思?現在跟我在這搶著背鍋,有意思嗎?”
禦幸抬起頭,麵色平靜地看向他,“倉持,你和澤村住在一起快兩年了,相處起來就像兄弟一樣,你也是我們所有人裡最關心他的。雖然你嘴上說著不責怪我,但那兩個月以來,你心裡一直厭惡著我們,包括你自己吧。”
“明明是相處了快兩年的隊友,我們應該成為他最可靠的後背,可我們這麼多人,卻沒一個人注意到他不知不覺被困在了孤島上。前輩當得不儘心,隊友做得不靠譜,這才是造成這個結果最重要的原因。”
倉持詫異地張著嘴,十指越攥越緊,“你這家夥……”
禦幸自嘲般地笑了一聲,他五指抓著頭發,那張一項自信的臉上難得地露出幾分迷茫和痛苦夾雜的神色。
“連澤村這樣永遠開朗充滿活力自信的家夥,在我的帶領下最後也變成了這樣,我可能真的不太適合當隊長。”
“明明去年澤村得了yips的時候,我反思過自己要多注意澤村的心情變化,可到後來,完全沒有改變嘛……”
倉持咬緊牙關,腦海中不自覺地又回想起那個雨夜澤村那張條件反射露出來的僵硬笑臉。
“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嗎?該被彌補的人甚至都不在青道了。”
“你有給他打過電話嗎?”沉默了好久,禦幸問。
“電話號碼這種東西都是存在手機裡保存的,誰會特意去記呀?”倉持聲音低沉鬱悶地答道。
“小禮去長野拜訪過,她那應該有聯係方式。”
倉持冷笑著看向他,“要到了聯係方式,然後呢?你敢打給他嗎?要知道在這個世界,我們對於澤村來說,隻是兩個陌生人。”
我可不是陌生人,澤村來青道參觀的時候我和他搭檔三振了東前輩,禦幸心想。當然,這話他沒敢說出來,也懶得說出來。在這個世界他和澤村搭檔過又怎樣,最後澤村還是沒來青道,沒有意義。
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那澤村他……會像我們一樣有著前輩子……另一個世界的記憶嗎?”禦幸有些急切又帶著些許忐忑地問道。
倉持搖搖頭,“不知道。”
雖然很想知道某個笨蛋到底有沒有另一個世界痛苦的記憶,雖然很想知道他現在過得好不好,去了哪所學校,但他們都不敢主動打出那個電話,不敢去麵對那個把所有委屈和痛苦都默默自己消化掉的後輩。
太糟糕了,這樣的自己。
青道棒球部的成員們發現,最近禦幸和倉持走得很近,兩個人經常黏在一起。
不僅吃飯的時候要坐在一起,訓練休息的間隙也能看見兩人湊在一起不知道說什麼,更不要說每天晚上相約一起去練習揮棒,已經成為兩人雷打不動的保留項目了。
雖然這兩人一個因為性格惡劣嘴巴很毒,一個因為眼神凶狠看起來像不良的緣故,本來就沒什麼朋友,互為對方好友列表裡唯一的依靠,但近期這兩個人關係好到就連神經大條的降穀也意識到了,隻要有倉持前輩的地方,就能找到禦幸前輩,就能儘快讓他幫忙接球了。
隊員們紛紛下注猜測惡友組友情突飛猛進的原因,賭注一度飆到贏的人免洗一個月的臭襪子。
事實上,惡友組頻繁互動的原因很簡單,那就是利用好手握劇本的優勢作弊,強行改寫未來。
前幾天,在禦幸的提醒下,倉持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接下來的五六月是悲劇的高發期。
擺在他們麵前急需解決的危機包括但不限於“在沒有澤村的激勵下,如何讓克裡斯學長重新振作”、“失去一位左投的情況下如何靠現有的投手陣撐過夏天打進甲子園”、“避免丹波前輩因觸身球受傷”等等。
看著紙上列舉出來的一個個待解決危機,倉持和禦幸不約而同地戴上了痛苦麵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