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主閉關已有半年,唯一傳出的消息卻是病危,來不及去探究原因,時舟凝神望著眼前人,她從未見過玄應這般失態,這般脆弱,仿佛隨時會倒在她麵前。
時舟上前扶一把玄應,隔著布料托著她的手腕,無法忽視的灼熱感傳至手心,似碰到了一團烈火。
玄應反應極大,觸碰的一瞬間就想抽開手,被時舟緊緊攥住,她安撫道:“我們現在回去。”
隔壁的秦羽若聽到動靜出門查看,得知這個消息後,打暈了看守的婢女,留書一封解釋緣由,同時舟和玄應連夜趕回中洲。
修士的壽數與境界分不開,宗主近八百歲,如此算下來,的確快到大限了,隻是沒人想到會這麼突然。
星夜兼程,三人麵帶憂色,一路無話。
禦劍穿行在雲層,玄應站在時舟身後,渾身無力,層層熱浪席卷身體,她的呼吸愈發紊亂。
時舟手尋到她的手腕,握緊。觸碰的瞬間,她能感受到熱意聚在她的手心,很大程度緩解了師姐的痛苦。
趕回去的路途中,她才發現師姐並不完全是因為得知宗主的消息才失態,而是她本身就因全身的灼燒虛弱,就連禦劍都有困難。
時舟在心裡歎了口氣,她雖然不清楚原因,但能讓師姐好受些,總歸是好的。
虛靠著時舟,玄應緩緩靠近,想要緩解熱意,但當額頭與她的側頸觸碰到,她的身體又迅速退開,隻將頭抵在時舟的肩膀上。
時舟知道,她在理智中掙紮,堅守著她的驕傲。
此刻心好像是被人揪著,酸澀的感覺蔓延開,她緊了緊握著玄應的手,開口道:“師姐,若是難受,可以靠著我,不用為難。”
玄應輕輕嗯了一聲,下巴抵著時舟的肩,臉和她側頸裸露的肌膚相貼。
熱意再度襲來,時舟忍不住顫了顫,劍晃動了一下,玄應另一隻手環上她的腰,嗓音沙啞,“當心些。”
兩個人靠得很近,幾乎是貼在一起,玄應乾燥的吐息拂過時舟的鎖骨,加之她的手搭在腰間,時舟雙頰和耳垂一同泛紅。
“時舟。”玄應眉頭鬆了鬆,合上眼,忍不住想要說些轉移內心的擔憂,“師尊待我很好。”
時舟沒說話,手指在她手背輕輕敲擊,無聲傳遞她的安慰。
三人抵達登雲宗,徑直前往主峰,四位長老都在。
時舟跟著玄應進門,卻聽得裡麵傳來一聲罵,“你們就是這樣傳我的?這不是咒我早日羽化嗎?”
中氣十足,聽著不像病危。時舟看一眼四位長老,他們哀傷的神色又不似作假。
“隻不過感知大限將至,出關後身體不濟,吐了兩回血罷了,還有幾年可活呢。倒是你,拖著這副病體趕回來。”宗主見玄應的模樣,沉著一張臉數落她。
幾年對修士而言不過彈指一揮間,雖談不上病危,但到底是時日無多。
玄應聞言就要跪下,被他製止,“我說過,你無需跪我。”
他抬眼,對遠遠站著的時舟道:“你以後也是,彆像你師姐一樣記不住。”
出神的時舟突然被點名,隻好不住點頭應是。
“越往上,境界突破越依賴資質。我能到今日,已是幸事。”他歎了口氣,“隻是難免還有遺憾。”
“廣白不是說了嗎,境界突破並非毫無辦法,可以依靠丹藥。”雖是安慰的話,七尋長老也跟著歎息。
五人中,最小的師弟天賦最低,因修煉刻苦才被他們師父破例收入門下,能撐到今日實屬不易。
聽聞他要閉關,眾人並未懷疑。若不是今日親眼見他吐血,還不知道他要瞞到何時。
“造化丹。”宗主搖搖頭,“煉製材料稀世難尋,可遇不可求。”
時舟默默站在角落,聽到這遲疑了會,小聲問:“是靈燭果嗎?”
此話一出,在場的人皆看向她。
“我好像...在神隕秘境找到了一株。”
時舟拿出乾坤袋,頓了頓,走到玄應身邊,遞給她,“勞煩師姐。”
玄應愣了一瞬,啟唇想要開口,終究沒有說什麼,替她打開了乾坤袋。
靈草有兩掌般長,葉片呈橢圓形,掛著的果實小巧,上細下寬,火紅似燭。
廣白長老最為激動,看它的眼睛都帶著光,再湊近仔細觀察,突然撫掌大笑,“是它,是它!”
玄應眉頭鬆緩下來,望著被驚到的時舟,眼中含笑。
眾人露出喜色,但聽廣白長老接下來的話,又被澆了一盆涼水。
“隻是這紅燭果習性獨特,除了摘下它的人,其他人的靈力都會被排斥。”
越是高階的煉丹,越依賴靈力。這等同於,隻有時舟能用紅燭果,也隻有她才能煉製造化丹。
眾人又露出惋惜的表情。
廣白並未灰心,拍了拍時舟的肩,道:“丹道上,時舟天賦不低於我,我親自教,成功的勝算未必會低。”
“且不說她這根骨,她現在不過築基期,即便苦修,即便你親自教,師弟又有多少時日等她學?”七尋長老因著心情先起後落,態度並不算好,話也不自覺重了些。
話音未落,坐在上首的老者瞪他一眼,“你凶她乾什麼?”
“師弟,我不是凶她,我隻是擔憂...”
“那你就彆插嘴,聽廣白說。”宗主打斷道。
這…時舟有點受寵若驚。說實話她能理解七尋長老的心情,也沒把他剛剛的話放心上。
其餘長老見七尋忍氣,皆笑了起來。廣白對時舟道:“隻需儘力一試,時舟,你可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