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著。”
遠遠傳來一聲,人群立即散開,給來人讓出了一條路。
“陳姑娘是吧?你爹上個月在我家賭場欠了債,已經簽字畫押,把你抵給我了。”
跪地的女子怔愣住,流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隨即落下淚來,圍觀百姓無一不為她歎氣。
女兒欲賣身葬父,父親生前卻將女兒抵了債,多麼諷刺。
時舟回頭,看向說話那人,他狂妄自大的語調很熟悉,帶著小廝,身後還跟著一個黝黑的壯漢。
男子也注意到了時舟,一雙眼睛從跪著的陳姑娘身上,轉向時舟,眼神饒有趣味。
“主子,這不就是前幾日在範陽”
“我知道。”男子打斷道,在她前後掃兩眼,沒看到她的隨從,心中底氣更足了。
“那日遠遠隔著人群,沒見到真容,我與你也算有緣分。”他明晃晃打量起時舟,語氣放輕了些:“不知姑娘怎麼稱呼啊?”
說實話,時舟頂著這張臉出門,路上沒少遇到像他一樣言語輕佻的公子哥。
膽小些的,放出小白虎就能把他們嚇得屁滾尿流,膽大些了,一記引雷符打在他們腳下,問題也就解決了。
這男子和他的小廝草包兩個,倒不足為懼,主要是他身後那個金丹期的修士,虎背熊腰,真打起來她勝算無幾。
但這不是她一再退讓的理由。時舟站起身,睨他一眼,不鹹不淡道:“我不認識你,無可奉告。”
“你!彆敬酒不吃吃罰酒!”他滿臉怒容,手指著時舟的臉。
他身邊的小廝附在他耳邊說了幾句,他又擠出個微笑:“冉奴,還不把陳姑娘領回府,記得尋個好一些差事給她。”
“好一些”三個字特意加了重音。
電視劇的情節雖然很俗套,但的確真實,有錢有勢就能橫行霸道,在哪都一樣。
“且慢。”時舟實在忍不了,出聲阻攔,“我替她爹消賬,你彆為難她。”
時舟想,說不定是自己連累了這位陳姑娘,男子因為她在競拍會拍走白虎,對她心生怨恨,轉嫁到了她幫助的陳姑娘身上。
“恩人,實在不用再為我出頭。”陳姑娘跪地,頭深深叩地,無聲落淚。
想來她是知道這男子的出身,再看周圍人不敢近前的模樣,加上他在都城行事肆無忌憚,時舟把他的身份猜了個八九分。
可惜她不是被東洲統治的順民,一身反骨。但時舟還是儘量保持耐心,和他解釋:“抵押抵押,按賭場的規矩,還得上就不用抵了吧?”
“喲,還懂賭場的規矩啊,看你這打扮氣質,虧我還以為你是哪家的女公子。怕是空有幾個錢的賤商之女。”
男子得意洋洋,換了副嘴臉,指著地上跪坐的陳姑娘,“我就要她,怎麼著,你去官府告我啊?”
“先前搶我的東西,這次就一並清算。本公子呢,也算憐香惜玉,你陪我在晉安城玩兩日,我就放過這女子,如何?”
說完,他伸手想搭上時舟的肩,被她躲了。
時舟嫌惡地看他一眼,拍了拍他蹭到的地方,“聽聞東洲以禮治國,禮義廉恥,你是半點都沒學到,仗勢欺人倒學了個十成十。是家中不曾教?還是不屑於教你?”
男子眼神陰翳,陡然沉下來臉:“看你是女子才對你禮讓三分,冉奴,把她們一起給我帶回去。”
時舟冷眼掃向名為冉奴的金丹修士,明明隻是辟穀期,卻讓他隱隱感受到威壓。
“猶豫什麼!還不快動手。”男子催促道。
冉奴移步逼向時舟,伸手去抓她的手臂。
忍一時越想越氣,時舟一道符篆打他手上,眼神淩厲,喝道:“滾,彆碰我。”
火舌肆虐,攀著冉奴的手,覆在手臂的衣裳瞬間被燎成灰,露出精壯的肌肉。
“火靈根?”那修士終於開口說話,目光幽深:“可惜,我司水。”
周圍人紛紛四散退開,兩人釋放威壓對峙,就快要打起來。
“楚鳴,住手!”
“皇叔讓你護著他,沒讓你幫他作惡!”來人一腳踢在那金丹修士小腿,他沒還手,低眉順眼跪在地上。
男子笑嘻嘻讓冉奴退下,掃一眼時舟,“堂兄,這是英雄救美來了?怎麼,想著能傳到宮中,給自己搏個好名聲?”
乍一看楚津,時舟差點沒認出來,試探喊道:“楚津?”
“西洲一彆,時姑娘就認不出我了?”楚津向她行宗門禮,打算先解決眼前的麻煩,“時姑娘是我朋友,楚鳴,兄弟一場,這事就算我欠你個人情。”
“可不敢和十皇子您稱兄道弟。這位時姑娘呢,我就不為難了。”
他從懷裡掏出抵押契,下巴點了點陳姑娘,“白紙黑字,還按了手印,她你總管不到我頭上。”
對付無賴得用無賴的辦法。時舟抿唇,輕笑了聲。趁他不注意,一把將契紙奪了過來,手中生出一團火,霎那間化為灰燼落在地上。
她挑了挑眉,“你在說什麼?”
他們話裡透出的消息,楚鳴最多也就是個王爺的兒子,楚津是皇子,外加一個隱藏buff秦羽若,時舟會怕他?狐假虎威好歹也是威。
楚鳴沒想到她敢當麵毀契,瞪大了眼睛,“你!”
她攤了攤手,很無辜:“我什麼也沒做。”
看這情形,楚津便知道兩件事得一起管了,無奈歎口氣,使出殺手鐧:“實話告訴你,時姑娘是秦羽若的摯友。你不怕她找上你的話,也可以繼續鬨下去。”
楚鳴聞言啞口,神色幾經變化,怒衝衝扔下一句“你給我記著”後拂袖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