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全都熄了,隻留下大片的焦黑,陽光自頭頂投下,穿過清晨的霧氣,落下她們的身上。
兩人並肩而立,時舟望著祭台,問:“若有魔族從兩儀門逃出,這裡的異常會不會與它們有關?”
“但願無關。”玄應沉思著,抬步走近,被時舟拉住。
一停一頓之間,祭台開始坍塌,窮奇的屍體一同下沉,她們這才看清,祭台底部的觸手如同大樹的根係,盤根錯節,牢牢紮入在這座山的骨血中,將它的靈氣抽得一絲不剩。
時舟移開眼,密集恐懼症要犯了。
“若沒猜錯,祭台與噬靈陣相連,同樣奪取萬物靈氣和靈力。”玄應環視一周,極目處皆是岩壁,“此處應當由來已久,噬靈陣卻是近期所設。”
正說著,一道黑影從地下飛身出來,時舟下意識往後退,玄應信手朝他打了一枚冰棱,黑影卻並未受影響,速度不減,很快消失在視線內。
她追了出去,沒兩步又停下。
時舟問:“怎麼不追了?”這時候出現,鬼鬼祟祟的,不是來打探情況,就是銷毀證據。
玄應搖搖頭,“線索可以再找,若是調虎離山計,會留下阿舟一人。”一次變故都已經讓她心慌意亂,再晚來些…她不敢去想後果。
“我要來時你也不攔著我點。”現在拖後腿了吧。時舟傲嬌地哼哼兩聲,向她伸手,“青璿給我。”
玄應走到她身邊,將劍和手一起遞了過去,“要去哪?”
“這山穀就一條路。”時舟得意地笑,昨晚她為了防備,沿路暗暗丟了不少符篆,現在正好用於追蹤。
“所以為何要攔著你來?”
循著路線追蹤,時舟踩在希音上,聽到她輕笑,說出了這句話。想了想,才反應過來這句話是在誇自己。
一條不算寬的河橫向分割開山穀,以河流為界,兩邊景象截然不同,河對岸水草茂密,樹木蔥蘢,有飛鳥在低空盤旋,而她們腳下寸草不生,看不見半點生機。
符篆的光指示黑影最後往這個方向走。再往前,是時舟沒有去過的地方,那隻窮奇就是在這渡的劫。
她們沒有過河,在這座能吞靈氣的山裡,出現眼前之景實在異常。
“難不成祭台下那些觸手怕水,所以不起作用了?”時舟蹲下,手指撥了撥水,並不覺得涼。
“四時更迭,會下雨。地下也有水源。”
是哦,時舟沒過腦子,想當然了。
“所以更奇怪了。”
“不會有危險吧?”
等了會,沒聽到回答,時舟回頭,卻發現身後空無一人。
玄應不見了。
“師姐?”
“玄應君?”
她一人的聲音在空氣中飄蕩。
時舟站起身,輕呼一口氣讓自己冷靜,努力眨眨眼,想要確認。但玄應並沒有出現,反而是更加離譜的事情發生了。
天旋地轉,麵前的一切消失,時舟轉身環視四周,差點沒站穩,眼疾手快扶住樹枝才沒摔下去。她站在了一棵古樹上。
樹葉繁茂,陽光溫暖明媚得不像是冬天。時舟下重手捏一把自己的臉。
“嘶…”,好痛,不是做夢。
樹下圍著的籬笆爬滿藤蔓,一角種滿靈植,再熟悉不過的院子,時舟見到的瞬間就想到了這是哪,神隕秘境。
時舟剛想下樹,卻遠遠望見了玄應,她和一名男子並肩往這邊走來,男子穿著登雲宗的宗服,和玄應靠得很近。
不知那男子對她說了什麼,玄應冷淡的眉眼柔和下來,唇角提了提。
男子看玄應的眼神都帶著癡迷,時舟心中不悅,跳下去卻被一麵無形的牆攔住,發出聲音呼喊“師姐”,他們好似都聽不到,沒有注意到樹上還有人。
她站在樹上俯視他們,將他們的互動儘收眼底,明知這可能不是真的,心卻不受控製,隱約抽痛起來。
為什麼呢?
畫麵又開始翻轉。
日照紅光在翻湧雲海的儘頭,吹來的風中夾雜清冽,時舟躺在樹上,鐘聲嫋嫋,最後一下重音,咚的一聲將她喚醒。
這次是在登雲宗主峰。
“剛剛我去清瀾峰,見到了無疑師兄和逢意師姐。”
“無疑師兄常往清瀾峰去,明眼人都看得出他的心思,隻是逢意師姐似乎隻把他當師兄。”
“那可不一定。我聽到他們在談論靈根,什麼相和、相衝、道侶這些,看來主峰好事將近。”
一人笑歎道:“郎才女貌,他們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連名字都很般配。”
……
她們離開後,時舟麵無表情從巨石後現身,從主峰小道前往清瀾峰,剛到後山,她止步不敢向前。
兩個人立在寒潭邊,其中一個是玄應,另一個,是神隕秘境中的男子,想來那就是她們口中的無疑師兄。
從時舟的角度看,他正對著玄應的側臉,靠得極近,似是親了上去。
時舟愣在原地,似是不敢相信,玄應沒有躲。她閉上了雙眼不再看,努力讓自己遺忘剛剛那一幕。
卻好像有人刻意要提醒她,她的耳邊響起一道悠遠的聲音,“她不會喜歡你。”
“郎才女貌,天造地設。所有人都覺得他們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