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坐在一家麵館裡,剛點了一份加蝦仁的蝦仁蔥油拌麵,對麵坐著祁冉,正在研究菜單。
命運無常,真是命運無常。
我木著臉想,當時就不該出這個門,為了幅眼鏡,不值當。
“那我就要雞絲涼麵。”祁冉最後下了定奪。
我掃了眼旁邊桌的碗,覺得份量不太夠,得加個菜,順口問她:“再加個菜,你看看想吃什麼。”
她明顯又猶豫了:“……那,加個炒鴨血?或者哥你想吃什麼?”
我下意識否決道:“這家鴨血一般,這個天他家的也不新鮮,要不然你換一個。”
我頓了一下。
祁冉也沒說話。
我的視線和她稍有些尷尬的目光對上了一瞬間。
我想:她知道了。
我想:而且她也知道我知道她知道了。
什麼事啊。
我下意識的泯了一下嘴唇,可這事怪不得林筱,怪不得祁冉,跟我本人最多有頭發絲粗的關係。祁冉隻是去配隱形眼鏡,恰好碰到了我,也恰好是協會的持證成員,恰好之前被我看錯了紀念戒指款式誤會成高級監管成員不幸被我誤會罷了。從多種程度上來說,我對她的危險性要比她對我的威脅性要大得多。
於是我摸了把臉,有些嘲諷的說:“沒事,彆怕,哥不吃人。”
祁冉也尷尬,乾巴巴的回道:“啊,我知道,謝謝虞哥。”
“那……要個糖醋裡脊?你吃嗎?”
她點頭很快:“吃的,謝謝哥。”
然後就又是沉默。
我默默倒了熱水,燙著碗筷,有點後悔,但後悔是最沒用的情緒。
這個話是非談不可。
“……林筱和你說過了嗎?”我取過祁冉的碗筷,阻止了她的推拒,“就我們家情況比較特殊。”
祁冉看起來也是對信息消化不良的模樣,語氣都乾巴巴的:“嗯,嗯。她前兩天和我說來著……哥你放心,我是有證,但是是普通監護資格證,二級證,夠用了,高的我還沒考……”
“不是這個問題,”我打斷了她,目光逐漸變得平靜,連語氣也好像有些殘忍了,“林筱和具體說什麼了?她隻先說了她的問題,對嗎?”
我以前的同學在我們一起打牌時說過,我長得好看,但其實好看得有點嚇人,尤其是不笑的時候,很能嚇唬人。
我不太能領會,但是根據他的建議和被社會毒打的經驗,我習慣見人帶兩三分笑意,總感覺自己有點像大型犬,見人就裂開嘴笑,以此來削弱自己外貌帶來的威脅性,促成友好交流。
可惜她可能說得對,我看祁冉有點怔住的樣子,覺得她可能被我的態度嚇到了。
可該自己說的還得說。
我說:“這件事我得道歉,林筱之前可能沒和你說過,我也是那天看見你的戒指,看錯了才問了林筱。”
“戒指?”祁冉皺了下眉,感覺到了這個對話方向不太對。
“我托了朋友問了問,發現我記錯了,”我把碗裡的熱水倒進了桌邊的垃圾桶中,“我差點以為你是個拿了證的特級監管。”
監管,獵人協會現在最主要的職責之一,也是獵人協會中現今絕大部分正常人類會員會選擇考取證書的職業,目前有五個級彆,其主要職責內容在於對協會中掌握非凡力量會員的監督管理和引導,考取相關證書往往需要學習應對各種突發狀況的能力和對如血族一類非凡類人種族的生活習性的學習。
這個證書現在存在的意義主要在於對現在社會內較為穩定的非凡類人種族的精準管理細化,協會內有規定在有非凡類人種族長期居住的社區至少得有三人及以上的持證監管者在相關部門負責幫助這些居民獲得正常生活中的必需品及服務,除此外所有協會會員有責任互相監督。很多和正常人類組成家庭的非凡類人種族的家屬都會酌情選擇考一個一級到二級的監管證,有利於促進雙方了解家庭和諧的同時也有利於高效的幫助他們融入社會。
在規定中,有些性格能力不穩定、嚴重缺乏自保能力或者具有一定反社會傾向但沒有做出相應行為的非凡類人種族會員,如果有意向融入社會,會在協會的幫助下配備專屬高級監管,一對一進行服務,幫助他們融入社會的同時,也監督他們防止出現意外事故。
此外,像林筱這樣血統穩定的非凡類人種族會員需要就近在居住地的協會裡找到居住地最近的監管掛靠監管關係,就像網格員,將需要監管方成員的信息數據化、服務成員,其主要職責為對網格管理實行專職負責,雖然一般不聯係,但出了事就是就近求助就近解決。
除此之外為了鼓勵會員考取監管證,協會這兩年真的很喜歡給已經考取監管證的會員發福利,比如紀念戒指、糧油米麵之類的,之前祁冉手上的戒指就是協會發的紀念品,據前兩天我問洛馥她對象陳栩,陳栩說洛馥因為喜歡,專門找她爸給她多要了幾個帶著玩,每個級彆監管證書送的戒指她都有,這才給我記錯,害得我前兩天差點以為祁冉是個特級監管獵人。
特級監管資格證是協會內監管資格證的頂點,對持證者的思想道德品質、體能、相關知識儲備、應急能力和相關監管行為執行最低年限和評定都有很高的要求,不誇張的說,比國考難,老實說,迄今為止,我見過的兩隻手數得過來,但無一不是獵人協會現任的高層,有幾個正職在軍方和警方那邊,負責雙方對接時的牽引磨合,促進對協會成員的監管和對違法成員的約束管製處罰落實,我有段時間因為誤會差點給扣進去,是洛馥她爸給我保釋出來的,洛馥她爸拿的就是特級證書,他給我作保才高低給我撈出來,洛馥她對象陳栩知道後在飯桌上笑了我一整頓飯。
“哈,不是,”祁冉也覺得離譜,“我這還能考上特級證呢?不可能啊體檢那關都過不去。”
“我看錯了。”我隨口解釋道,當時拜托陳栩查戒指的時候陳栩就給我看了留下的資料,當時我看見是我搞錯了就鬆了口氣,這不好和她說,多少有點丟我臉麵,“當時記錯了。”
“哈,那哥你一定認識特級,還挺厲害的。”
認識特級監管獵人。
我認識。
我隱蔽的舔了下我的尖牙,不在狩獵和饑餓狀態,它並不鋒利。
如果聽到這句話的是小時候的我,我會很高興,莫名其妙的與有榮焉地說我認識;如果聽到這話的是少年時期的我,我會故作若無其事的模樣,隱晦的炫耀說我認識;如果聽到這話的是大學時的我,我會用舌頭抵著牙笑得像個傻逼,說,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