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說,無論她離開了還是活著,有我在的地方永遠是家。我永遠是她最疼愛的小孫女。
祖母走的很安詳,聽祖父說祖母是在出去拿東西時候離開的,就那樣扶著牆慢慢的倒下去,永遠的離開了這個世界。
我是在第二天上午七點趕回去的,一整個晚上我都沒有睡好覺。
雨下得很大,從我們進了濰坊開始雨就不停的拍打在車窗上,我克製著自己的眼淚不讓它流出來。
不管多少次,我始終覺得哭是最懦弱的事情。但是那天的我不該是懦弱的,而是悲傷的。
本來說的七點火化,祖父他們一直等到我來了後看完祖母的最後一程才送走火化。
嬢嬢讓我再看看祖母,可是祖母的臉上蓋著黃紙,我不敢,我怕這是我們見的最後一麵。
我的手緊緊的攥著,我渾身都在發抖,我不知道為什麼我沒有哭,而是不停的發抖。我就傻傻的站在祖母的遺體前,嬢嬢說我要是害怕的話就替我掀起來。
我害怕什麼。
那是我的祖母,我又能怎麼害怕。
她替我掀了起來,祖母就那樣安靜的躺著。就像是之前她躺在我旁邊睡覺一樣。
我緩緩的抬起手捏了捏祖母身上的肉,很硬很硬。已經失去了溫度。
所有人都在看我,所有。
我沒有見過這種場景,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看向祖父,祖父坐在沙發上抽著煙。
他看著我眼神中似乎在說彆怕。
其實我更害怕祖母去世後祖父經不起打擊也會離開我。
那一天我似乎在意的不是祖母,更多的是祖父。
祖母並不胖,可是他們抬走她的時候是四五個男人一起抬的。
封棺的前一秒我想要伸出手摸摸祖母的手,可是我沒有勇氣,我不想最後摸祖母的手是沒有溫度的。
可是我竟沒有想到,那次成了我這一年多的遺憾。
祖母再次回來時已經變成了一個小盒子。
盒子上貼著祖母的照片,祖母笑得很燦爛,鄭桂英三個字也深深的刻在木盒上。
祖母成為了一把灰。
嗯。
祖母成了不到一斤的灰。
叔叔一夜白發。
我的眼也腫的疼痛。
祖父說那天祖母給他洗了一次衣服,祖母這輩子都沒有乾過活,那天她破例給他洗了一次衣服。
祖父還說,祖母那天嫌棄他,讓他去洗個澡。祖父從年輕起就一直聽祖母的,祖母說什麼祖父都不會反駁而是照做。
後來祖母忙這忙那,終於在晚上離開了。
我想祖母這一輩子可能最放心不下的不是她的兒女,而是祖父。
她怕自己離開祖父接受不了,所以她替他做好一切的事情,就可以安穩的離開了。
我想,或許長大的代價就是一步一步的看著親近的人接二連三的離開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