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他的聯係方式嗎?”
“你等會我問問。”
電話那頭的聲音小了下去,不久又清晰起來。
“我男朋友說程筠大三因病休學了一年,在學校也不參加什麼活動,和他也不是一個專業,所以沒有留過聯係方式。”
“那你男朋友怎麼認識他的?”蘇弦錦有些好奇。
“他說他們大一的時候搞過一次貼吧新生校草評選,程筠得票最高,那次好多人都記住他了,不過他本人沒有注冊過貼吧賬號,是彆人偷拍的照片。”陳晴忍住笑意,“笑死了,我男朋友說自己是京都吳彥祖,還不服呢。”
蘇弦錦也笑了幾聲。
她在宿舍樓下見過陳晴男朋友幾次,不過沒說過話,頂多點點頭,印象中長得倒是還可以。
掛了電話之後,她剛洗漱完準備打開電腦,陳晴就把貼吧的那篇帖子發了過來,她找到這位程同學的照片,是一張下雪時的抓拍,離得比較遠,隻勉強看得清長相。
照片裡,他裹著黑色羽絨服,斜挎著雙肩包,神色平靜地走在路上。雖然照片不清晰,但膚色白皙,五官優越,再加上下雪時的氛圍感,的確很值得一票。
蘇弦錦覺得自己如果在現場,也會投他。
就這樣,程同學以自己都不知道的優勢獲得了“級草”的頭銜,成為了新生裡的“風雲人物”,不過他自己可能都不知道這件事。
蘇弦錦盯著那張照片,反複放大縮小,最終確認他就是自己在文學課上見到的那個男生,不過如今的他顯得更單薄孱弱些,也不知是否與陳晴提到的“因病休學”這事有關。
如果心理老師說的那個人就是他,多少有些巧合地令人難以置信了。
看來她總要找機會與他接觸一番。
*
東宮。
宮人將過道與台階上的雪掃了,累著屋頂上打下來的雪都堆在過道兩旁,已有幾尺厚了。
小太子楊望璟倚門站著,中衣外披著一件厚厚的鬥篷。
他嘴唇乾燥皸裂,雙目黯淡,形銷骨立,唯有身上這暗紅色的鬥篷略襯了下,才在蒼白的臉頰映出幾分顏色。
內侍呂藝捧著手爐默默在其身後,望著小主子,是滿眼的心疼。
“大伴。”楊望璟忽然喊。
呂藝立即上前遞出手爐:“大伴在。”
楊望璟卻也不接,仍就雙目空洞遞望著幾尺高的積雪。
“今日是舅舅頭七嗎?”
呂藝眼裡蓄了淚花,低頭拂去:“……是啊,尚書大人走了七日了。”
楊望璟抬起頭,哽咽問道:“你說舅舅會來看我嗎?”
“會……一定會的,秦大人生前最疼的就是殿下了,比兩位公子還要疼上十倍,他若今夜回來了,定然首先來看望殿下,所以殿下萬萬要保重身體,不要再糟蹋自己了。”
楊望璟默默聽著,突然解了鬥篷,隻穿著中衣赤腳衝出殿去,一頭栽進了積雪裡,瞬間就被淹沒了。
呂藝大驚失色,立即奔了上去,同擁上來的幾個太監宮女一道,欲將楊望璟扶將起來。
楊望璟埋在雪裡的吼聲悶悶傳出:“都滾開!滾開!”
呂藝心裡歎一聲,轉頭立即吩咐下人們:“去把屋裡的火盆燒得熱熱的,淨房備好熱水,再將胡太醫的藥煎上兩服。”
下人們忙應聲去了。
呂藝用手慢慢扒開積雪,輕聲說:“殿下……埋在雪裡麵,舅舅來了,怎麼找得到呢?”
楊望璟壓抑的哭聲從雪裡滲出來。
呂藝把覆著他臉的積雪都清理了,用凍得通紅的手把楊望璟扶起來,楊望璟渾身顫抖個不停,滿臉淚痕。
“舅舅……舅舅……對不起舅舅……”
呂藝解下自己身上的衣服裹在太子身上,又將太子抱在懷裡,開口亦不禁哽咽道:“殿下說大伴失禮要治死罪也不管了,大伴有幾句話非說不可,殿下是皇上唯一的兒子,是當朝太子,如今奸佞當道國之不國,皇上又為奸佞所惑,任由程筠殘害了那麼多忠臣,將來清君側除奸佞,整頓朝綱的,隻有太子殿下。這話秦大人也對殿下說過多回。殿下如今羽翼未豐,最重要的便是忍耐,保重自身,才能儘快等到柳暗花明的那一日。”
“我做不到……”楊望璟睜大通紅的雙眼,眼淚黃豆一樣滾落下來。
“不,大伴是看著殿下長大的,知道殿下一定能做到,殿下是連鬆閣老都誇讚難得一見的天之驕子,豈能妄自菲薄?”
楊望璟慟哭:“大伴,今日是舅舅頭七,我無旨意卻連送他一程都做不到,舅舅一定對我失望透頂,再不肯來見我了。”
“秦大人一定會來見殿下的,程筠不許秦宅設靈堂祭奠哭喪,殿下便在東宮為秦大人悄悄設牌敬香吧,也不枉得舅舅疼一場。”
楊望璟立即得了希望:“大伴,那快去吧……”
“噓。”呂藝壓低聲音,“此事不能聲張出去,要做的隱蔽,東宮裡眼線不少,殿下還要鎮靜得住,牌子奴才就找塊木材自己動手雕刻出來,屆時設在殿下寢殿。”
楊望璟急得猛起身:“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