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抗 “程筠,你現在心裡是高興的吧”……(1 / 2)

此時的東宮,眾人已漸漸穩了下來,呂藝吩咐好了照顧太子的侍女,自己便披個雪袍進宮去了。

在承歡殿外等了好一會兒,腳都凍麻了,才見內侍高何從承歡殿裡出來。

呂藝快步迎上去,尚未開口,高何便一把攫住他手,低聲道:“要是為了秦家求情的事就彆說了,皇上這頭沒指望的。”

呂藝搖頭,焦急地將方才東宮裡的事說了,才道:“你就趁皇上興頭上時,替殿下隨便討個口諭吧,好歹秦尚書是太子的舅舅,皇上這會兒也沒定他大罪,今是頭七,去送一場也沒什麼。”

“再說今日秦府又出事,秦夫人是殿下舅母,若殿下又不能救得,隻怕一輩子也過不去了。”

高何臉色微微一變,錦衣衛的事連他也不知,看來後宮已沒什麼消息遞進來了。

承著呂藝急切的目光,他緩緩搖頭:“你糊塗啊,皇上如今這樣,殿下即便自己去了又如何?無非是程筠挑唆幾句,皇上再罰一頓,倒比當麵求旨出宮的好,不但會被駁,亦逃不去一頓罰。”

呂藝皺眉:“殿下是儲君,又未參政,萬事豈能越過皇上?隻怕要落人口實。”

“現在這光景還怕什麼?”高何猛拍他一下,低喝,“北朝就一個太子,難不成皇上要了太子的命,再去宗室選一個出來繼承大統?左右命就在這了,不做點事,早晚也被程筠拿去!”

這話雖大逆不道卻振聾發聵,激得呂藝心神震蕩。

誰知當他趕回東宮時,隻見跪了一地的宮女太監小廝丫鬟,驚慌失措地說,太子殿下醒了就單騎了一匹馬離宮去了,誰都攔不住。

呂藝立即道:“快備好轎子等到秦宅門口去。”說罷自己也騎了快馬,領了幾個侍衛往一個方向追了。

*

眾目睽睽之下,秦宅所有的白綾都被扯了。

雲清泉還指揮錦衣衛闖了進去,將一批偷偷吹喪樂的樂師都抓了出來,並將一應嗩呐銅鑼絲竹管弦全部丟到門口的空地上,砍得砍踩得踩,成了一堆破爛。

人群寂靜無聲,百姓既恐懼又憤恨地盯著程筠的背影。

雲清泉看了程筠的眼色,立即清了清嗓子,迎著冷風大聲道:“都給本官看清楚了!秦澤乃我朝廷之罪人,聖上念其生前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特允他在家中停靈七日,這已是極大的天恩了!若還不知足,私設靈堂,演奏哀樂,焚香燒紙,就是抗旨!罪加一等!”

“我父絕非罪人!”

一聲大喝從大門內傳出,緊接著從門外大步走出個一身孝服的十八歲少年,神情堅毅。

跟著其後的,是抬著黑色棺槨的秦家眾人,個個淚眼含怒,視死如歸。

寒風呼嘯,宛如利刃。

刹那間天地飄起了鵝毛大雪。

程筠與秦時隔著風雪相望。

一黑一白,涇渭分明。

對峙之間,忽有一匹快馬宛如一支利箭穿風踏雪而來。

馬兒越過人群,高高揚起前蹄,悲鳴般地向天長嘶一聲——

馬背上一個少年剛翻身跳下來,馬兒便因脫力倒地,氣喘不已。

景林眸子一亮,低聲道:“是太子,太子終於來了。”

程筠目光平靜,眼底卻有波瀾。

楊望璟轉頭冷冷地看了程筠一眼,隻字未言,迎著台階奔了上去。

秦府眾人除去抬棺的,俱是下跪行禮。

楊望璟攔不住,隻得上前一步抱住秦時,紅了眼急聲問:“表哥,舅母和大表哥怎麼樣?”

秦時抬眸,血網密布的眼裡滾下兩顆淚,張了張嘴,也隻說了兩個字。

“……不好。”

楊望璟心猛地被揪疼了。

“讓我先送送舅舅。”

他起身一撩衣袍,就跪到了棺槨麵前,不由分說地磕了三個頭。

然後立在台階上,居高臨下地往下望著,視線掃過程筠,雲清泉,錦衣衛等,又掠過門口被踩壞的一堆樂器。

他朝秦時伸手:“表哥,我記得你有一支短簫從不離身,借我一用。”

秦時望著他,沒有立即給。

“殿下,這是抗旨。”

“我今日來,已是抗旨,無非回去被父皇責罰多些少些。”楊望璟雖虛弱蒼白,目光卻十分堅定,“表哥,我救不了舅舅,也救不了秦家,能做的無非這些了。”

秦時忍住淚,解下腰間短玉簫遞與他。

楊望璟轉身麵向老百姓,瘦弱的身軀在風雪中似乎搖搖欲墜。

“秦大人一生廉正,鞠躬儘瘁,絕非罪臣!父皇如今為奸人所擾,未能及時辨得分明,致使秦大人蒙受不白之冤,今日本宮在此,為尚書一曲送行,來日必查明真相,撥亂反正,還他清名!”

字字鏗鏘。

言罷,吹響玉簫。

簫聲是他的悲鳴,如泣如訴,穿透風雪,瞬間響徹了天地間。

所有圍觀的百姓都抬袖拭淚,一時情動,皆自發跪地高呼“太子千歲!”。

程筠隻是全程靜靜看著,什麼都沒做。

雲清泉見鬨得大了,一時拿捏不準,隻得低聲詢問:“大人,太子顯然是無詔而來,如今我們如何?”

程筠淡聲:“雲大人做事需要我手把手教嗎?”

雲清泉心下一凜,不等那曲子停了,便一個踏步站出來喝斷:“殿下今日出宮可有皇上手諭?公然為罪臣與皇上對抗,殿下眼裡可還有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