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珍用蘇州腔的上海話，又中聽，又熨貼的說，“好”。

季潔一陣抖，“停停停啊。”

“第三呢？”

季潔看著他，從衣服裡拿過槍遞給他，“老規矩，我會在附近，如果有意外，不到逼不得已……”

柏珍接住槍，“好啦，知道啦。”她依舊顯得那麼從容，那麼輕盈，她好似一球隨風飄蕩的柳絮，腳下沒有根，隨時就要飛走。

季潔沒有放開槍，“這次……沒到……那……也可以。你務必要安全。”

柏珍笑了笑，“放心”，她把槍隨手放在沙發上。

“有些小軍官，你能躲著就躲著。”季潔還是不放心道，“他們也不壞，就是缺心眼兒，聽說他們隊裡的有個叫張北的，天天挽著不同的入時小姐滿街逛蕩……還有那個譚歡，人不賴，就是蠢蠢的……還有個叫朱什麼的……我們這次主要對接兩個隊，一個是顧紅的弟弟顧恒，一個是郭隊。”

柏珍能怎麼辦，隻能繼續聽著他張家長李家短，並且一一應下來。

“他們要是誰招惹了你，我踢他們大隊長屁股去……啪噠噠的踢！連坐！必須連坐！”說到大隊長，季潔多說了幾句，“他們大隊長，李元正，我們是同鄉，他是我高中同學，小時候隻會打架，儘然還當上了領導……”

李元正在辦公室剛拿起一杯茶，連打了三個噴嚏。“這天兒也不冷啊。”

“對了，你的李大隊下麵兩個隊是麼？”柏珍想起來問了一嘴。

“不是我的！是他們的！他們的大隊長叫做李元正，他手下兩個隊長，都是原來在美國受訓，很受重視，職位現在都是少校了，一個就是顧恒，另外一個，可是厲害了，剛來就要火遍南京城了，非常帥，聽說之前受了重傷，剛複出，叫郭驛。”

柏珍惶惶，抬起眼，有些不敢相信，聲音沒有一點兒溫度，問道：“郭驛？哪個郭，哪個驛？”

季潔以為她要認識這位要火炸南京城的人物，比較年輕有為又長得真帥，英雄故事他就聽了不下十個版本了，“東郭先生的郭，驛站的驛。你想認識啊？”

柏珍冷笑一聲，沒有說話，他們，何止是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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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空軍指揮中心，人員到齊，飛行任務描述結束，郭驛站直，眸子垂立，清冷的瞳孔裡閃著嚴肅的光：“都明白了沒？”

“明白了。”

“出發。”幾個人急促的腳步消失在指揮中心。

郭驛，帶上通訊耳機，測試無線電，無誤後，拿起頭盔，來到飛機前麵，做繞機檢查，確認無誤後，利落地跳上飛機，扣下頭盔的鎖扣。向上向下一一檢查儀表盤、操作杆，之後拿起無線電和塔台溝通此次飛行計劃：“指揮中心，從南京起降，機號801，機型……”

塔台複述確認，“可以飛行”。

獲得飛行許可後，“收到。“郭驛駕機率先飛向了天空。

飛機平穩後，還沒到目的地，無線電裡傳來其他人員的閒聊，郭驛一向對他們的談話不感興趣，不參與，他目光凜冽的直視前方。

幾架飛機飛上了天空。

“喂，顧恒，你追上柏珍了沒啊。”譚歡興致勃勃的問。

這就問到顧恒的點上了，他說著：“哪兒那麼好追啊。”

譚歡又問，你們到那個程度啦？

顧恒一下子沉浸到了自己的世界，“不著急，我有自己的節奏……我和你說，她那雪白的肌膚啊，細條的腰，上次我抱了一下……那臉蛋兒真想親上去，她那天伸了懶腰，蹙了眉，太性感了。”

譚歡又說道，“我還收集了她的全露背的照片，那背……嘖嘖嘖，真是絕了，你要不要？賣給……”

譚歡還沒說完，郭驛的飛機變了航道，插到了他的前麵，嚇的他一個轉頭，無線電裡傳來一句冷冷的聲音：“剛剛避了隻鳥。”

譚歡一陣虛汗，也沒再繼續和其他人胡扯。

20分鐘後，飛機返航落地，郭驛直接回了指揮處。

他隨意的把美式鑲著毛的皮夾克丟在凳子背上，肌肉結實緊俏，把Ray-Ben眼鏡摘下來放到褲腰帶上的眼鏡盒裡，一頂嶄新高聳的貝雷軍帽剛好壓在他眉毛上，兩翼的頭發還是那麼服帖，放眼望去英氣勃勃。

他拉開兩顆襯衣扣子，躺坐了下來，兩腿交疊在桌子邊沿，手在肚子上的飛行簡報本上有一搭沒一搭地寫著。

李元正走了進來，拿起放在旁邊板磚厚的飛行手冊，敲著他的腿：“站如鬆，坐如鐘，你這站沒站相坐沒坐相的。”

郭驛“嘶”的一聲把腿收了起來，吊兒郎當地說，“大隊長，您這兒管的挺寬。”

李元正被他咽到了，“行行行，我管不著你，我回去告訴你嫂子，讓她管！”

郭驛眼尾輕佻，“那你左胳膊新的擦傷，我可就……”

“有話好說！”李元正打斷了他，把一個文件夾扔到他身上，“懶得和你繼續廢話了，這是隊裡接下來的團建活動，你得參加。”

“我不去，身體沒好。”郭驛連文件夾翻都沒翻，坦然拒絕。

李元正氣不打一出來，臉一黑，“你就這點兒出息。”

郭驛看到他真有些生氣了，嘴角揚了揚，隨手拿起來文件開始翻，李元正知道他這是鬆口的節奏，好言好語的繼續說道，

“你剛回來，大家是一個集體的，而且，這次是上麵領導點名的，也會去的，你彆掉鏈子啊。”

郭驛扯扯嘴角，“這都什麼什麼啊，我們這飛行訓練都不夠，還安排這麼多娛樂活動？”

李元正用手把他的腳甩下去，擦了擦桌沿，哥兩好的搭著他的肩，

“你這就不懂了，不是娛樂，帶政治性的，飛行是飛行，這是個露臉的好機會，你多把握，爭取再往上再走走，多為以後打算打算，還有……那個……你嫂子讓我和你說，儘快討個老婆回來。”

郭驛無所謂的聳聳肩，翻到文件的倒數第二頁，上麵幾個字刺入他眼睛，地點：柏珍會所。他忽然坐直了身體，又看了一遍，猛然抬頭。

李元正以為他也對這個活動感興趣，頗有些許欣慰的說，“具體的活動你們到時候自己定，我就不和你們年輕人一起去了，你們好好的玩兒。”擺擺手離開了。

郭驛眯了眯眼睛，看向窗外的西天，似要望出血來，一抹落照。

“終於要見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