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給顧小姐還有隊長們去敬個酒。”

坐在張北旁邊的葛環環對她說，“彆去了，一共十二道菜，跟著李太太，她抬手就吃，吃完就走人，不用去慶祝。”

靳婷玉坐了下來，看了看朱燕，朱燕開始夾主菜，她也跟著。

李元正和李太太、郭驛、顧恒、兄弟隊第三大隊的大隊長及夫人、第九隊的大隊長及夫人，豐子樂和顧紅坐在主桌。

大家都埋頭吃飯，沒有人主動說話，台上依舊唱著：

人生在世如春夢，

且自開懷飲幾盅。

侍者拿著餐盤過來，上麵擺著五瓶酒，季潔示意他停下，他拿了一隻，送到了主桌。

“就一瓶酒啊？”

季潔慫了慫肩，退了下去，看著這氛圍，他並不想讓顧紅借酒消愁。

顧紅拿起酒，先給豐子樂倒了一杯，豐子樂馬上舉起了酒杯，顧紅登了他一眼，他尷尬的趕快放了下來。

顧紅接著給自己倒上，依次給主桌上的大家都倒上，都倒上了，大家還在看著，停下了筷子，沒人吃，也沒人喝，顧紅不喜歡這不愉快的氛圍。

拿著酒杯一敲桌子，“我上去罵人。”

季潔要上去阻止，拉住她，柏珍叫住了他。“讓她去吧。”

她搖搖擺擺地走到了台上，調了調立麥，一聲嘶啦聲傳來，她又拍了拍。

“小豐升副隊，我作為他的愛人，謝謝大家共襄盛舉，前來慶祝，還希望大家吃好喝好，來喝。”

台下大家也跟著舉起了酒杯。

李元正對豐子樂示意，“小豐。”

豐子樂也拿上酒上了台，站在顧紅旁邊。

季潔又給顧紅續上了一杯。

顧紅回頭，對著豐子樂，“敬你。”

豐子樂雙手奉上，和她碰了一下，一口乾掉。

李太太帶著鼓掌，下麵掌聲一片。

“接下來我要敬一下柏珍，謝謝你把我的婚禮辦的這麼要死不活的……但是我很喜歡……敬你”

柏珍也向著她舉杯示意。

下麵氣氛被調活了一些，傳來了陣陣笑語。

“李太太，謝謝你過來，也預祝你可以早日跟著立隊長出去，彆再回來了……來……”

朱燕起身，李元正也跟著起身一起舉杯。

“李元正，我叫你了麼？你給我坐下。”

李元正趕快坐下了，臉上有些尷尬。

“整天吆五喝六的，今天還挺乖。”顧紅打趣著。

下麵又是陣陣笑聲，顧紅乾了。

“最後，我要敬在座的……和不在座的所有飛行員……女人的敵人，謝謝你們，給了我們一個與眾不同的青春。”

“起立”李元正下令。

所有飛行員起身，對著台上的顧紅和豐子樂，立正站好。

“敬。”

所有人乾掉手中的酒。

“對嘛，這才是飛行員嘛。”然後她放下了酒杯狠狠地鼓掌。

大家都跟著鼓起來了。

“下麵每個隊過來跟我敬酒啊，那個第三大隊大隊長，你先來……柏珍，安排《尋夢》和《遊園》。”

柏珍對她笑笑，示意樂隊換曲。

顧紅下了台，走到屏風那裡，半背著身子，一手扶在烏木架子上，一手拉著柏珍的手，瑩白的耳垂露在發外，上麵吊著一丸和項鏈配套的血紅色墜子，明明沒說幾句話，但怎麼感覺這麼累。

大廳喇叭形的座燈像數道柱光，把他們窈窕的身影也折射到了屏風，郭驛看著這裡，一瞬不瞬。

忽然，一聲尖叫出現在了大廳，“郭驛，你給我出來。”

是小麗，她披散著頭發，手上拿著一封電報和一塊銅牌。

季潔趕進來，湊在柏珍耳邊，“她男朋友死了，今天收到的死訊。”

小麗怒目對著郭驛，“不是說在醫院麼？怎麼就死了呢？”

郭驛坐在那裡一句話不說。

小麗對著他，也對著所有人，“海水那麼冷，他最怕冷了，高空的冷他都嫌，海水的冷他怎麼受得了。”邊說邊抽抽的哭泣著。

顧紅對他們說，“小豐，你們飛行員先解散回去吧。”

接著，她又走到小麗身邊，“今天算是雙喜臨門了啊，人也找到了，不用再等了。”看著大家都沒有動，“走啦！都給我走。”

顧紅看著沒離開的李元正和郭驛，再次催促，“你們都回去，沒你們什麼事。”

郭驛回她，“我待著，上天我領航，黃泉我點名。”

小麗眼睛轉向了他，一個茶杯就丟了過去，刮破郭驛的臉，“點名！你點什麼名，你把他帶上去的，就該把他帶下來啊！”

“就留他一人，孤孤單單的，沒有地方集合……啊！”她摔倒了桌子，椅子。

“你說啊！為什麼不帶他回來！”

“為什麼！”

“啊！”

會館裡唯一點亮的杜鵑花，一球一球，一片卷起來一片，開的綻放，好像一腔按耐不住的熱血崩湧而出，那樣放肆，那樣憤怒。小麗就在這片血紅的杜鵑花間，摔著盤子，摔著碗，摔著酒杯，尖叫聲在晚夜裡一波波地蕩漾開來，最後，她暈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