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你一定沒吃藥……也不肯吃。”郭驛篤定的說。
柏珍低下頭,手裡握著熱水杯,“隻是覺得沒什麼必要而已,有喝熱水。”
郭驛在她身邊坐下來,拿過她手裡的杯子,摸了摸水溫,是溫熱的,適合喝藥。
他打開信封裡的一個小袋子,把一個黃色粉末妝的東西擇了一小勺的量,倒進杯子裡,又拿起杯子旁邊的小咖啡勺攪動,待融化進水裡,他把杯子遞給柏珍,
“這個是補充維生素的,可以增強抵抗力,不苦……真不苦……不信你聞聞。”
柏珍拿過來杯子,郭驛繼續說,“我之前生病的時候喝過,效果很好的,而且那個味道也挺好,就和喝橘子汁一個味兒。”他的語氣溫柔的像是在哄小孩子。
柏珍悄悄聞了一下,確實是橘子的清香,應該是不苦的,她心裡有些軟軟的,“謝謝。”
郭驛趁熱打鐵說,“你喝一口先……不對,最好一口氣都喝掉。”
“不用,我一會自己喝,現在有些撐,喝不下。”柏珍解釋著。
郭驛很堅持,“不行,得現在喝,我看著你喝才行,涼了效果就不好了。”
郭驛盯著柏珍,仿佛可以從她冰冷的眼神裡窺探出內心的暗藏的暖流和鬆動,柏珍也知道郭驛在有些事情上的堅持,那是幾頭牛都拽不回來。
於是她拿起杯子,一閉眼,深呼吸,咕嘟咕嘟都喝了進去,確實不苦,還有些淡淡的清甜。
郭驛給她又到了杯清水,讓她漱漱口。隨即從口袋裡拿出一塊話梅糖,他撥開糖紙,遞給了柏珍。“你最愛吃的話梅糖,譚歡昨天飛上海,專門去買的,你嘗嘗。”
柏珍故作冷淡的拒絕道,“不用了。”
郭驛也不再勉強她,最重要的藥喝完了,他的任務算是圓滿完成了。他從口袋裡拿出了三顆,放到柏珍桌子上,“一包藥配一顆糖,不可以多吃哦,剩下的我再慢慢帶給你。”然後把柏珍拒絕的那個話梅糖放進自己嘴裡,“嗯,真甜,好吃。”
惹得柏珍衝著他翻了個白眼。
今天難得有和柏珍比較和諧的相處機會,郭驛不想這麼快離開。他想到柏珍剛剛正在聽昆曲,“我可以和你一起聽麼?”郭驛有些小心翼翼的說。
柏珍嘴角幾不可查的上揚,走過去,換了《梁祝》。淡淡的對他說,“隨你。”
郭驛看柏珍同意之後,像個得到糖果的小孩,有點手舞足蹈,他往沙發中間坐了坐,看柏珍沒有什麼拒絕反應,又挪了挪位置,和貼身而坐。
優雅的唱段傳來,柏珍想到朱燕上午交代過自己的事情,於是開口問郭驛,“我聽李太太說你要辭飛?”
郭驛怔了怔,想到柏珍和空軍太太們的關係,於是誠實道,“是啊,飛不動了。”
柏珍把朱燕的話原封不動的轉達,然後從茶幾下方的盒子裡拿出朱燕的信件,遞給郭驛。“這是李太太托我帶給你的。”
郭驛垂頭看完了信,抬頭問柏珍,“你希望我繼續飛麼?”
柏珍想了想,“這和我沒關係,你自己決定。”
郭驛的情緒也淡了下來,“我想飛,但是我飛不動了,每次上了天,我的無線電裡總是會出現死去兄弟罵我或者和我開玩笑的聲音,熱鬨的很……我很害怕。”
今天光心很好,氣氛很好,他看進柏珍的眼裡有些沉醉,郭驛決定說出心裡的話,他剖白自己,
“我是個膽小鬼,總是逃避,曾經我以為割舍你不過痛及一時,但是,你離開的每一天,我往後走的每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舔血。我害怕見到你,我害怕你出現在我夢裡,我害怕看到一切和你有關的東西,但是我想到有一天,你真的忘了我,那比千刀萬剮還難受。所以我回來了,我想你不要忘記了我,好不好。”
陽光從百合窗裡照射進來,柏珍玉秀雕琢的容顏像是鋪上了一層紗,她轉過來,對著郭驛,柔軟的她說出了最冷的話,“時候不早了,你該回去了。”
“柏珍,我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