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覺 應淮夢到了上輩子的“療養院”……(1 / 2)

醫院,病房內。

梁士寧望著病床上昏睡的人,沉沉地吐了一口氣。

他支著手抵住眉心,半晌,忽然伸出手,再次將指腹按在應淮腕骨間。

皮膚下的血管輕輕跳動著,隨著疲倦不堪的心跳聲一下下撞擊著梁士寧的指腹。

——但到底,是能感受到的。

梁士寧緊繃的肩膀鬆了鬆,將手指收了回來。

“您彆擔心,病人目前情況還算平穩。”進門的護士剛好將這一幕收入眼底。

她幾乎每次進門,都可以看到梁士寧將應淮的手虛虛護在掌間。

她一邊換點滴,一邊忍不住開口:“您是擔心他手冷嗎?醫院裡有賣暖手袋的,您不用一直這樣......”

“沒事。”梁士寧低聲打斷了她的話。

“您不累嗎?”護士忍不住開口。

她等著梁士寧繼續開口,但麵前的青年卻重新垂下了眼,低頭摩挲著什麼東西。

護士轉身離開時瞥了一眼,隱隱約約看到,似乎是一個有著細密裂紋的紅玉珠子。

關上房門的那一刻,她似乎聽到,一個微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我隻是想確認,他還活著。”

·

應淮做了一個夢。

夢裡有無數個聲音在他耳邊喧囂。

【應淮,你就是活該。】

【應淮,你搶了其他人的機會,你就得用死來償還!你怎麼還不去死!】

【師父,這些黑料你永遠也洗不脫,你就等著不停墜入地獄吧!】

夢的最後,他聽著上輩子,梁士寧冰冷的聲音傳來:【應淮,你令我感到惡心。】

“咳咳咳.......”

應淮從病床上驟然驚醒。

夢裡那些謾罵聲依舊縈繞在耳邊,應淮按著胸口急喘了幾口氣,向周圍環顧了一圈。

病房內空蕩昏暗,鼻腔內的消毒水味讓人作嘔,一如上輩子他每次醒來一樣。

應淮嗓子生疼,他一時之間分不清現實與夢境,撐著身子坐起,踉踉蹌蹌地就向床下走去。

但沒走兩步,手腕忽然被人一把握住。

“鬆手——”應淮低聲開口。

他沒有去看後麵是誰,自顧自地伸出手去夠前麵的水杯。

身後的人不說話,拉著他的手卻緊了緊。

應淮掙紮了一會兒就沒了力氣,他踉蹌了一步靠在牆邊,輕輕地吸了一口氣。

“我不會跑出‘療養院’的......”應淮微闔著眼,下意識放緩了聲音。

上輩子“療養院”裡終年彌漫的消毒水的味道和如今病房內的重合,嗆的人惡心。

應淮控製不住地乾嘔了一聲,強撐著沒有軟倒在地:“我就去喝口水,喝完水我就回來——”

“應淮。”

他話還沒說完,一個微沉的聲音忽然從耳邊響起。

應淮有些恍惚地抬起頭,正對上梁士寧微沉的神情:“醒醒,應淮。”

他愣了愣,下意識脫口:“你怎麼在這裡?”

梁士寧沒有立刻回答,他盯了應淮幾秒,緩緩開口:“我一直都在這。”

剛才應淮驚醒的時候,他明明就在床邊,但應淮卻仿佛沒有看見他一樣,跌跌撞撞地起身直接向外走去。

梁士寧盯著麵前淺褐色的眼眸,慢慢開口:“你剛才以為......你在哪?”

應淮眼神失焦,仿佛沒有聽到梁士寧在說什麼。

他臉色有些蒼白,低聲自顧自地回答了自己剛才的問題:“不對,你不可能進到‘療養院’來,這是幻覺......”

他有些踉蹌地往後退了一步,後腿卻一不小心磕到了什麼東西,發出了“咣當”一聲悶響。

應淮有些恍惚地回過頭。

——那是一個簡易的折疊椅,就放在病床旁邊。

應淮神情微怔。

——上輩子“療養院”內是不可能出現這種能夠幫助他逃跑或是......解脫的東西。

“應淮?”

身後梁士寧微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應淮身子一顫,他倏然回過頭,下一秒,手中卻被塞了一個什麼東西。

他下意識想將手中的東西扔出去,但下一刻,掌心的溫度讓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那是一杯早已晾好的溫水。

“你怎麼了?”梁士寧上前一步,似乎想要扶住他。

應淮緩了一口氣,他後退一步,桃花眼彎了彎:“沒什麼。”

他垂下眼慢慢抿了一口水,低聲開口:“我睡了多久?”

“你昏迷了,兩個多小時。”梁士寧慢慢開口,似乎還在觀察著應淮的舉動,“你剛才——”

他話還沒說完,便看麵前的青年若有所思地抬起頭:“所以你酒還沒醒?”

梁士寧微微一愣。

他還沒說什麼,便看著應淮盯著他看了幾秒,篤定地點點頭:“還是個傻的。”

梁士寧:......

他忍了忍,終於忍不住開口:“你怎麼知道?”

應淮桃花眼笑得更彎了,看了他一眼,卻沒有說話。

比起清醒的梁士寧,他還是更喜歡“醉”了的。

雖然依舊是個悶葫蘆,但至少不會一開口就句句嘲諷,恨不得置自己於死地。

既然梁士寧酒還沒醒,那一直待在這裡也情有可原。

應淮身子放鬆下來,他慢慢悠悠走到旁邊的折疊椅旁,半靠不靠地倚了上去。

梁士寧看著麵前人沒骨頭似的樣子,眉心跳了跳,“回病床上躺好。”

“我不去,”應淮抿了一口溫水,慢悠悠開口,“要去你去。”

——他上輩子已經在病房躺夠了,這輩子誰愛躺誰躺。

他說到這裡,桃花眼中多了一絲狡黠:“放心,護士姐姐來了我會幫你把臉遮上的。”

梁士寧:......

他靜了幾秒,再次開口:“你剛才說的‘療養院’是什麼?”

應淮如小貓兒般,小口小口地抿著水杯中的水,神情間難得多了幾分乖巧。

但他說出來的話就不是這樣了:“你怎麼喝醉了還這麼不招人喜歡啊,梁士寧。”

梁士寧:?

應淮將水杯中最後一點水喝淨,低頭自顧自地開始解病號服的扣子:“有事按鈴找護士,我不負責解答住院問題。”

“你現在還不能出院。”梁士寧看著他的動作,眉頭再次皺了起來。

他終於忍不住上前一步,將人的坐姿板正,“醫生一會兒還要來和你說一下你身體的問題,還有後續治療......”

他話還沒說完,便看麵前的人忽然抬起頭,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帶著說不出的冰冷與戒備。

梁士寧愣了一下,他手指倏然收緊,但到底慢慢鬆開了按著應淮的手。

應淮勾了勾唇,重新懶洋洋倚回椅背。

——他再清楚不過自己的身體到底是什麼情況了。

但他看著梁士寧緊張的神情,莫名覺得有些好笑:“從前怎麼沒見梁先生這麼關心我啊?”

梁士寧皺了皺眉:“什麼?”

剛才的夢境還曆曆在目,應淮撥弄著發尾的紅珠,身子微微前傾:“之前我生病了那麼多次,從來也沒見你們一個人來看我,現在卻突然開始關心了。”

反正梁士寧酒還沒醒,應淮說話也肆無忌憚起來:“又找到我可以利用的地方了?”

梁士寧皺了皺眉,卻迅速抓住了另一個關鍵點:“你們?還有誰?”

應淮笑著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他上輩子成名後,明裡暗裡提攜過無數後輩,到頭來卻是這些人一個個將他背刺。

他再清楚不過這種被利用的感覺。

他靠在折疊椅上,交疊的雙腳一翹一翹的,似乎心情頗好,但桃花眼中卻依舊一派漠然。

“陸景裝一下還情有可原,梁先生又是為什麼在這裡裝樣子呢?”

“我還有什麼值得梁先生利用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