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因果(2 / 2)

[寶蓮燈]劈山 冬來 6388 字 9個月前

劉彥昌先叫了聲“三聖母”,又對楊戩施禮道“內兄安好”。

楊戩不回他,隻冷冷的看著他,劉彥昌也不以為忤,隻是含笑對妻子道:“三聖母,天色已經晚了,我們一起回屋吧,也讓內兄好好休息。”

楊嬋蹙起眉頭,猶豫了一下,就對楊戩說道:“哥哥,那我先回去了,你好好睡一覺,明天早上我再來看你。”

楊戩心中焦急,以目逼視著楊嬋。

楊嬋於是猶豫了起來,想了想,對劉彥昌說:“彥昌,要麼你先回去?我哥哥畢竟傷重,我還是親自照料他才安心。”

劉彥昌嘴角的笑容收起,道:“天已經這麼晚了,三聖母你仍要照顧你哥哥嗎?”

楊嬋情知不對,但不願違逆哥哥,嘴裡含糊應道:“我過一會兒就回屋休息。”

劉彥昌神色難看,他的臉色在火焰的映射下忽青忽紅,突然道:“三聖母,我知道你已經不愛我了!”

這句話如石破天驚般,讓屋裡的其他三人都驚的差點跳起來,沉香驚訝於父親的話,楊戩兄妹卻驚訝於劉彥昌居然說了出來。

楊嬋嘴唇顫抖了一下,還是說道:“彥昌,是我對不起你。”

劉彥昌看著她,她已經變了,不止是心,她所有地方都變了,神仙法相隨心而變,當她那次見到楊戩沒多久之後,劉彥昌就知道楊嬋不愛他了。

她看他的眼神沒有一絲愛意,甚至透露著疑惑,她在疑惑自己以前為什麼會愛上他。不止是眼神,楊嬋連模樣都變成了他第一次見她時那樣,她的長相越發年幼,氣質比以前更加稚拙,現在任誰見到楊嬋,都不會以為楊嬋以為人妻為人母。她又變回了當初那個依戀哥哥、心無情愛的少女。

他們的生死絕戀,對楊嬋來說就像做了一場夢一樣,夢醒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劉彥昌想到這裡,看著麵前的兄妹二人,他突然就爆發了。

他再也無法忍耐了!去他媽的楊嬋!去他媽的楊戩!你們兄妹好一場鬨劇!卻把他一個凡人牽扯進來!

“對我不起?你也知道對我不起?”

他一把推倒牆角的花瓶,狂怒的在屋裡走來走去,又將桌上的擺設全掃到地上,水杯、茶葉、筆墨紙硯,你對一個殘廢倒好得很!

楊嬋“啊”的叫了一聲,忙撲到床前護住楊戩。

他狂怒大吼:“你當然對不起我,楊嬋!我為了你拋卻功業,我為了你離開家鄉,我為了你忍受了二十年的寂寞,為了你,被你哥哥”他指著床上的楊戩,“被這個人,用最歹毒的酷刑折磨!”

“而你現在告訴我,你不愛我了?楊嬋!你的心呢?你竟一點心肝都沒有了嗎!”

楊嬋嘴唇顫抖了一下,兩行清淚緩緩流出,但還是開口道:“是我對不起你,彥昌,可是玉帝的咒法已破,我無法再愛你了。”

“玉帝的咒法?哦,原來如此,”劉彥昌冷笑道,“難怪我竟有這般幸運,竟被一位仙女垂青!她那般冰清玉潔,原來隻是中了咒法,才愛上我這樣一無是處的凡人!”

楊嬋欲說還休,最終還是低垂眼睛,聽著劉彥昌痛恨的聲音。

“和我在一起,真是對三聖母的羞辱了!難怪你哥哥那般恨我,他恨我玷汙了你!”

“哈哈!你是仙女嘛!你高高在上、冰清玉潔,我一個凡人怎麼配得上你?”

“可是他恨我又怎樣?”劉彥昌看向楊戩,眼中的痛恨厭惡一點不比楊戩眼中的少,“他寶貝的妹妹不還是在我的床上,為我生了一個孩子嗎?”

楊戩氣怒攻心,噗的噴出一大口血來。

“哥哥!”楊嬋忙撲過去,扶住楊戩身體,拿手絹擦拭他嘴邊身上的血跡,又急忙用寶蓮燈照住他。

劉彥昌看著他們兩人,突然冷笑開口,“三聖母,你覺得對不起我,要我原諒你也簡單,隻要你再為我生一個孩子!”

楊戩瞬間瞪大眼睛,楊嬋也驚道:“不!”

她轉而又冷靜下來,解釋道:“沉香是天賦異稟,但實際上仙凡之子並不一定出色,還可能會庸庸碌碌。”

劉彥昌冷笑道:“我正要一個庸庸碌碌的普通孩子,我已經受夠你們這些神仙了。”

三聖母臉色難堪,但還是拒絕道:“不,我不會再為你生孩子了,我已經不愛你了。”

暗地裡的沉香竟鬆了口氣,和楊戩一樣,卻見劉彥昌又道:“不生孩子可以,但我們是夫妻,你總要做到妻子要做的事。”

他冷冷的看了楊戩一眼,轉頭對楊嬋說:“三聖母,哪有做妻子的,連丈夫的床都不上呢?”

楊嬋臉色煞白,說道:“明日我就為你納妾。”

劉彥昌冷笑一聲,輕蔑道:“我想上的是仙女,你給我些庸脂俗粉敷衍?”

“況且彆人見了,隻怕還以為負心的是我而不是你呢,你也能名正言順的擺脫我了是不是?”

楊嬋被羞辱的臉色發白,雙手緊緊握住寶蓮燈。

劉彥昌見狀又冷笑道:“沉香知道了,又該怎麼想我這個父親?”

楊嬋的手頹然放鬆。

沉香心中劇痛,他沒想到父親竟成了這樣的人,往日裡他的諄諄教誨還停留在耳邊,曾經敬愛有加的父親,和如今這個麵目醜陋的男人仿佛並不是同一個人。

他是如何變成今天這樣的,是因為母親不愛他嗎?還是因為舅舅曾經殘酷的折磨他?

難道愛與恨,能把人變成自己都不認識的陌生模樣嗎?

劉彥昌仍在繼續說話,“行吧,三聖母不愛我也好,不生孩子也沒關係,我隻要你再陪我這一晚,今天之後,你我就此義絕,我絕不再糾纏你。”

楊嬋把臉繃得緊緊的,她的牙齒緊緊咬在一起,冷冷的從牙關迸出一個字,“好!”

楊戩心頭劇痛,叫道:“嬋兒!”他痛苦的把喉間的血咳喘出來,想說點什麼。

劉彥昌看著他,目光快意,對楊嬋道:“三聖母,這便請了?”

楊嬋回首看了一眼哥哥,竟笑著說:“哥哥,沒關係的,這是我和劉彥昌之間的因果,我會解決這件事的。”

說罷她便手指掐訣,令楊戩睡了過去,楊戩眼睛卻沒有閉上,仍然殘留著不甘,看著楊嬋的方向。

楊嬋歎口氣,輕輕用手合上他雙眼,又拿手帕擦拭了他嘴角血跡。想了想,她將他身後熏籠移開,把他身體放回到床上,又用被子蓋好他,然後走到窗邊,將窗戶輕輕合攏,隻留了一條縫隙。?

寶蓮燈飛回他頭頂的那個位置,像之前一樣不知停歇的照耀著。

然後她走到劉彥昌身邊,語氣淡淡的對他說道:“走吧。”

劉彥昌看著她,眼神愛恨難分,愛欲發狂,恨意發狂,他凝視著楊嬋波瀾不驚的眼睛,忽然譏嘲的笑道:“走吧,三聖母要向我獻身,我豈能焚琴煮鶴,暴殄天物?”

於是一把拉著三聖母的手,往屋外走去。

許久之後,沉香才現出原身,跌跌撞撞的走了出去。

夜色混沌難免,他心中仿佛也混沌難明。

路過小茶房時,他發現哮天犬竟被堵著嘴綁在這裡,沉香呆站著想了一會兒,過去把他繩子解開,不顧哮天犬的道謝和追問,她渾渾噩噩的往外走,一直走出院子,走出這棟房子,走出他原以為已經是家的這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