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日光傾灑在長街上,給京都添了幾分暖融。
“阿辭,你是不是生氣了?”
“阿辭,我方才真的沒有喝酒……就一小口。”
“阿辭,他們惹你氣,你是不是都沒有吃好?”
謝小世子屁顛屁顛的跟在宋辭身後,邊看人臉色,邊小聲抱怨:“他們都說醉鄉樓的淮揚菜是京都一絕,我才想著找你來嘗嘗,誰知道遇上這幫口吐烏糟的爛人。”
宋辭走在前麵,架不住身後少年搖著尾巴念叨,才緩了步子,聲音略微有些嚴肅:“謝岐,方才我若到鄰間找你,你將如何?一劍捅了他?”
謝岐來京都不久,惹事打架倒是比從前在清州還要勤,宋辭本無所謂這些,隻是京都不比彆處,天子腳下禍事難平,稍不留神就容易招惹上身。
“我不是……”
謝岐低聲辯駁,卻也不敢多言語。
宋辭與謝岐行至並肩,沉一口氣,板著臉繼續問:“還有我聽聞,你昨日又與人打架了?”
“我沒有……”
謝小世子有些心虛。
宋辭拿他沒轍,歎了口氣:“那你可有傷到哪裡?”
謝小世子的尾巴重新搖了起來。
“放心吧阿辭,謝小爺出了清州也還是一條好漢,斷沒有旁人讓我受傷的份。”
宋辭本也隻是裝裝模樣,聽著謝岐一如往日與她插科打諢,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是啊,若是在清州,等回了侯府,謝伯父定是又要打你的板子了。”
“若是在清州,定然沒有人敢這樣編排你。”
少年的身量比宋辭要高出半個頭,宋辭聞言微微仰頭,猝不及防被一隻溫熱的手輕拍了拍發頂。
腕帶自耳側劃過,玉扣冰涼涼的,惹得她的耳尖有些癢。
宋辭微微斂了眼睫。
見身側人沉默著沒有應聲,謝岐再次開口,語調輕揚:“放心吧,清州事務繁多,老頭兒是個大忙人,還能八百裡加急來京都抽我?”
答案是能的。
大包小裹一路買了許多小玩意給宋辭帶回府,謝岐打算再去城西的玉石鋪子轉轉。
前些日子宋辭瞧著他的玉扳指好看,拿下來放在手指上轉了轉,他便想著挑一塊玉石也為她做上一枚。
儘管未必用得上,不過能給她閒來放在手裡把玩也好。
心裡想著扳指上的紋樣,才從宋府拐上正街,謝岐迎麵便撞上了自家侍從。
“渝川?”
渝川顯然已在相府周側等候多時,見謝岐送過人回府才敢出來叨擾,話含在嘴裡久了,此時急的舌頭打結。
“世子,世子爺,您快些回府罷,清州那邊來了信,信中說侯爺他前日便動身往京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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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開世子府大門,迎接謝岐的是撲麵而來的寂靜,
古槐上的枝葉被風吹得抖了抖,打著旋兒的落下來,更顯院內一片肅殺。
京都城謝府的主人起初是琅廣侯謝聽淮,新帝登基不多時,謝聽淮去了封地清州,在京都的府邸便一直空了下來。
正院中的古槐遮去許多陽光,不出太陽的時候更顯得院落有些陰沉沉的,謝聽淮慣來愛惜花草,便任其生長,一直沒做處置。直到已過去許多年,謝岐再回京都,古槐也依舊好好生長著。
隻是謝岐嫌它不當不正的長在院裡,礙眼還遮光,才來京都的第一天便命人把旁生枝葉理了七七八八。
盯了院裡的老槐樹半天,謝岐見雖裡麵似乎沒什麼動靜,卻也不敢輕舉妄動,挪步到正廳門前,試探性的開口:“爹?”
門內一陣窸窣,謝岐下意識退後兩步。
木門應聲而開,門那側赫然站著月餘未見,此時滿麵陰雲的謝聽淮。
一路風塵仆仆才到此落了腳,謝聽淮連趕路衣衫都未來得及換下,便被人告知他的敗家子又在醉鄉樓惹了爛攤子。
過去惹亂子挨打已經是家常便飯,謝岐認慫的速度顯然比謝侯爺抄起竹條的速度要快,還未來得及軟下膝窩,後領子便被謝聽淮揪住,一把揪進門內。
“滾進來跪,不嫌丟人。”
謝聽淮手持竹條,怒目而視:“謝時越,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來京都的這些時日,你都做了些什麼好事?”
謝岐自知理虧,低著頭領罵,也不說話。
謝聽淮見他悶聲不語,心頭更是氣惱,竹條不由分說抽落在謝岐的背上腿上。
“不遠千裡來京都,不去國子監讀書,成日遊手好閒鬥雞遛狗便罷了,惹禍出亂子是一樁又一樁。清州裝不下你,如今都橫行到京都來了?”
“過去學武時候知道偷懶,如今武藝不精倒是會拿出去顯,要不是今天宋家姑娘在場,你是又要把人掛哪兒?房梁上還是柳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