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
謝岐本平靜的神色閃爍了一瞬,輕聲叮囑,“你抓緊我。”
宋辭乖乖聽話,抬手去夠他的脖頸。
“……太緊了,喘不過氣了。”
宋辭眨眨眼,確認自己沒有去勒他的脖頸。
她拿手敲敲他的肩膀:“謝岐,你走不走?”
院牆外漆黑一片,謝岐在地上站定,小心翼翼的將宋辭放下。
晚風是涼的,宋辭的手也是涼的,謝岐裝作不經意的拿手背去降臉頰的溫度,卻好像怎麼也涼不下去。
黑暗中似乎傳來窸窣聲響,謝岐一瞬間警覺起來,反手將人擋在身後。
一片寂靜中,腳步聲更清晰了些,身影緩緩自巷口走來,少年站定在宋辭眼前。
少年一身寬袍錦服,彎著一雙比月還要清亮的眼睛,軟著聲朝宋辭打著招呼:“阿辭姐姐,好巧。”
“……深更半夜牆頭相遇,哪兒巧?”
謝岐本搶著話答,後腰被人一戳,乾笑了兩聲重新續了言辭:“巧,是挺巧的。”
宋辭自然不信陸言舟的話,開口問道:“小俞,你怎麼在這裡?”
陸言舟唇角微微彎著:“早時候見了姐姐,卻覺得相隔太久有許多話想說,才想在這裡等著,好邀姐姐出來一敘”
謝岐言語不留人:“哪有人這個時候放著好好的覺不睡,跑出來找人敘舊的。”
宋辭伸手,又在他的背上戳了一下。
陸言舟反唇相譏:“謝世子月黑風高翻彆人家的院牆,若說出去,倒是能成京都城中未來一月的飯後閒談。”
謝岐繼續冷言冷語:“陸小將軍半夜三更蹲彆人家牆角,也是不遑多讓。”
眼見著二人又開始不對付,宋辭被吵得頭疼,忙扯了扯謝岐的衣袖:“好了好了,你們再吵下去,就要把府裡的人都吵起來了。”
她輕拍了拍謝岐的腕,目光在二人臉上轉了個回環:“不是要敘舊嗎,一起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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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城東,雲晞石舫。
月光照不亮京都的長街,燈火卻能映明水中的畫舫。
畫舫徹夜通明,二層最末的房門前立著層層守衛。
男子立在小窗前,一雙眼冷望著下方的人客往來。
他的眉目也是冷著的,眼尾微微揚著,更添了幾分生人勿進的疏離。
程展推開門,望見的便是負手立在窗邊的齊玹宵。
“見過殿下。”
齊玹宵的目光依舊望著窗外:“梁家如何?”
“回殿下,除去路上的幾個,剩下的都處理乾淨了。”
程展正拜禮,腰身未直,開口回話,“太子殿下似想安撫,聽說這幾日派人往嶺州去了。”
齊玹宵輕哼一聲:“梁家一把火將燒完了,卻尚有餘燼礙眼,你找人去一並處理了。皇兄身體不好,還是少費些心力。”
“殿下放心,臣明白。”
程展走上前,順著齊玹宵的目光向窗下看去:“殿下,那便是相府從清州回來的二小姐,宋辭。”
“在她旁的那個,是琅廣侯家的世子,謝時越。”
齊玹宵聞言,輕聲歎道:“確實像些。”
程展愣了愣才反應過來:“是,殿下,二小姐與宋瑾小姐一母同胞,自然是相像的。”
“未想陸公子白日裡才與殿下您見過,現下便將人帶了來。”
齊玹宵頷首:“陸言舟這幾日的舉動確是存了投誠之意,隻是陸家向來避讓著朝堂紛爭,一個陸言舟不說明什麼。”
況且從前未與陸言舟打過交道,齊玹宵並不十分信他。
雖然生母盛貴妃家族勢盛,皇帝明暗也皆存著扶持之意,齊玹宵卻還是不敢掉以輕心。
先皇後林家當年如何輝煌,可惜餘光還未散儘,一朝落勢,卻已是大廈傾頹,隻剩下幾方搖搖欲墜的柱石勉強撐著如今的空架子。
無論是拉攏世家,亦或是著手儲君之位,齊玹宵都打定主意要早做準備。
陸家長子陸言清跟著陸將軍遠守雁關許多年,如今一朝放了幼子陸言舟回到京都,各處勢力自是對其起了拉攏之意。
隻是陸言舟太過年輕,眾人麵上不說,心下卻都存著思慮。
齊玹宵自然也有此意,雖然作邀,卻未曾想陸言舟會真的應他前來。
少年膚白唇紅,生得一張略顯幼態的娃娃臉,舉止卻十分沉穩,言辭亦是穩重得體。
“殿下,您可知道,宋家大小姐失蹤,聖上卻依舊促成太子殿下與宋家的婚約,此舉為何?”
“大廈將傾直須撐拄,可獨木難支,若其坍塌,許多人的性命卻也都將斷其手中。”
良久,齊玹宵轉向程展:“濟城的事如何了?”
程展應聲:“臣已經加派了人手,隻是太子那邊依舊不見有異動,我們進不去童苑,也無借口登門探尋。”
“無妨。”
齊玹宵側首,目光轉落到畫舫下方立在船頭的少女身上,“總有人會替我們去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