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打著精神反駁了兩句,不知是不是身上漸暖,宋辭的倦意再一次湧了上來。
京郊外的路不算好走,馬車搖晃,她更有些暈乎乎的,有一搭沒一搭的同謝岐說著話。
“謝岐,你想念清州嗎?”
“我……”
謝岐眼睫輕動,正要開口,卻被她截斷了。
“謝岐,我好想念清州,我好想祖父母,想清州的小吃茶點,趙婆婆做的飴糖比京都王記的好吃多了,也沒像它賣得那樣貴。”
謝岐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我當然也很想清州。”
外麵的光從車窗照進來,落在她的臉上,宋辭抖了抖眼睫。
謝岐伸手去幫她擋,卻聽她再一次輕聲低語。
“嗯……可是謝岐,我來京都的時候,最想念的還是清州的你。”
“還好你來京都了。”
一夜不得消停,她實在困倦了,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聲音軟的不像話:“還好你沒有,讓我一個人。”
謝岐的心也融作一灘。
“我自然不會讓你一個人。”
“嗯,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我自然最好了。”
“嗯,你最最好了,我最最喜歡……”
宋辭輕聲嘟囔,尾音低纏著,不知覺睡了過去。
謝岐等不到下文,悄悄將手臂環過去,扶穩了身側人的肩膀。
心下是她未完的話語,耳邊是她淡到幾乎聽不清楚的呼吸聲。
她的身上好香,卻從不是熏香味,花草清茶的香氣凝結在一起,謝岐隻覺得胸腔一撞一撞的。
他小心翼翼的側頭,去看她抖動著的睫羽,挺而小巧的鼻梁。
末了,他伸出指尖,十分小心的,在她的鼻梁上點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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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暖閣幾日來都沒什麼動靜,雖說送過去的吃食都照單收了,秦舒容卻還是有些擔憂。
宋辭身子一直不好,平日裡總往外跑倒令人看著放心,此番忽然起了情緒,又悶在院裡,秦舒容想了想,還是過去看看。
臨到近處,隻見玉暖閣的院門緊閉著,裡麵十分安靜。
秦舒容推開院門。
侍女冬青和半夏匆匆跑來跪在門前。
“夫人。”
秦舒容一言不發,看著跪在地上的冬青和半夏,隻覺得什麼不對,心裡也沒由來的有些慌亂。
她快步走進玉暖閣中。
屋內一切器物都還放在原處,案上的書才翻到一半,隨著方才門扉開合一瞬鑽進來的風,刷拉拉發出響聲。
秦舒容走過去,拿起一旁的紙箋彆進去,合了書頁。
長案上乾乾淨淨,筆墨紙硯擺的整齊。
什麼也沒有,和宋瑾離家卻突然失去音信的時候一樣,她連一封信也沒有留下。
秦舒容隻覺得汗濕了手心,側首瞧見床上放著一個布包袱。
她過去拿起,解開係帶,染著血跡的氅衣展現在麵前。
氅衣中抖落出一張小字條來。
“父母親勿憂,京都凶險,女兒暫避,冬青半夏受我脅迫,還請父母親勿要責怪。”
秦舒容看著氅衣上沾染的血跡,歎了一口氣。
許多人盯著此事,暗中阻撓這樁婚約,她並非不知。
初有先後薨逝,林家倒台,又有一直站在太子一邊的徐家失勢,如今更有梁家被查出多年前的貪汙而重典抄家。這些年太子的羽翼不斷豐碩又被剪去,落單之勢愈發明顯。
此時宋家與太子結成婚約,便是重新豐其羽翼,是許多人都不願看到的。
離定下婚約,昭示宋辭將成為新的太子妃隻不到一月,也難怪會有人想要加害宋辭。
秦舒容收起字條,又將氅衣團作一團,遮掩過血跡,抱在懷中。
她走到院中,看向依舊跪在地上不敢起身的二人,冷聲問道:“什麼時候的事?”
二人垂著頭不敢抬起來,冬青俯首應聲:“回夫人話,昨夜,昨夜謝世子來過府裡。”
聽聞是謝岐,秦舒容心已如明鏡:“起吧。”
“念你們忠心小姐,此事切勿聲張,便不必領罰了。”
她出了玉暖閣,邊吩咐著身邊的望春:“備車,去一趟琅廣侯府。”
然而不等走出幾步,卻見侍從匆匆來報:“夫人,琅廣侯前來拜訪,此時已在正廳候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