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舒容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勞煩魏大人一路相迎,小女任性,又與家中鬨了口舌,還請大人給我們母女二人獨處的時間。”
魏知府慌忙稱好,腳步聲起,一眾人等又下了樓去。
房門打開,望春退到秦舒容的身後。
“守好房門。”
秦舒容囑咐一句,獨自踱步進房中。
她走進來,反手將門關上,望向宋辭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溫和:“阿辭。”
宋辭規規矩矩拜禮:“母親。”
她麵色坦然,話語平靜,脊背卻繃直了。
謝岐隨著宋辭一同拜禮:“夫人。”
見謝岐彎身,宋辭顧不得禮節,忙過去扶他,轉頭看向秦舒容:“母親,謝岐身上還有傷,讓他先休息,有什麼事我們到隔壁去說。”
秦舒容看著謝岐身上一處又一處的細布,關切一言:“謝世子何必拘禮,既是身上有傷,更要少些走動,好生歇息著。”
一句話落了,她重新看向宋辭:“倒沒什麼要緊事需商量的,我前來臨陽城,是要帶你回去的。”
“我和你父親已經與侯爺商議過,我來此將你帶回去,謝侯爺會隨後再過來,接走世子。”
宋辭聞言,果斷搖頭:“我不能走,謝岐他為我受了傷,我要同他一起,至少看著他安穩回到世子府。”
“府中事務繁多,若母親急著處理,先回去就是。”
秦舒容眉頭皺了皺,輕聲歎息:“阿辭,莫要再任性了。”
宋辭落座在方桌一側,閉口不言。
秦舒容再次開口相勸:“阿辭,我們已經同侯爺對外封鎖了你們二人離開京都的消息,為免去流言紛擾,你們不能一起回京都。”
宋辭依舊沉默著不理。
好一會兒,她的手臂被輕輕戳了戳。
謝岐開口,聲音有些遲疑著勸她:“阿辭,我的傷已經不要緊了,你便先隨夫人回去吧。”
宋辭回過頭去拿眼睛瞪他:“謝岐!”
她的手攥緊了,牙齒咬著唇裡麵的軟肉,目光旁落在桌上那碗將涼的雲吞上:“依你所願,我回去就是了。”
她起身走出去,房門重重開合,發出‘砰’的一聲響。
秦舒容的神色依舊平靜,開口朝謝岐道彆:“謝世子還請好好養傷,我們先行離開,且不必送了。”
“夫人。”
見秦舒容轉身欲走,謝岐開口,叫住了她,“夫人,帶阿辭離開京都是我的主張,驚擾了夫人與宋相也實在是我的不是。待到回京都,我自會登門請罪,還請夫人不要與阿辭動氣。”
“請罪倒是不必了,謝世子為小女受了傷,又顧念大局,該是我們要向世子道謝才是。”
秦舒容回身,麵上依舊帶著笑,語氣卻慢慢冷淡下來,“此番對外捂了消息,但有些人的眼線卻不是吃素的,回京都後,還請謝世子安心養傷,少些走動為好。”
說罷,她轉身推門,徑直離去。
弘景樓外。
馬車就停在門前,知府在外等候,想請前來臨陽的貴客到府上一敘。
宋辭麵色沉鬱,大踏步從內走出來,頭也不回,扶著侍女的手臂,抬步登上後麵的馬車。
她走的有些急了,坐進馬車裡時還微微喘著氣,見車簾被風蕩得輕動,抬手關了車窗。
謝岐說的是對的,她知道。
可是她偏就是心裡有氣。
氣自己想留在他身邊陪他,他不開口幫著自己,反倒跟母親一同勸說她先回京都。
才信誓旦旦說好的永遠站在她這邊,這才不到半月的時間就變了。
兀自在車裡麵生了一會兒氣,外麵傳來魏知府同秦舒容交談的聲音。
宋辭聽著,聽見秦舒容輕聲道謝,委婉推拒了魏知府相邀府上的請求。
她覺得胸口有些悶,伸手撥了撥車窗上的銅拉環,還是將窗子開了一道縫隙。
縫隙從小到大,整個窗子都打開了,她又拂開一點車簾。
陽光從車簾的間隙照進來,宋辭被晃得微微眯了眼,借著縫隙向樓上瞧。
窗是開著的,窗前的綠植朝她搖曳一瞬,窗口沒有謝岐的影子。
宋辭一把將車簾放下,重新關了窗子。
謝岐不會在氣自己方才奪門而去吧?
先一步出言相勸的是他,自己又沒做錯什麼,還說了想留下來陪他,他有什麼好氣的?
反倒是現在,連她離開了都不相送。
小氣鬼謝岐。
臨陽城主街,兩輛闊氣華貴的馬車一前一後朝臨陽城門駛去。
魏知府打道回府,弘景樓也重歸平靜。
若是他知道,弘景樓裡不僅有宋相家的小姐在,更有琅廣侯家的小世子和京都來的四殿下,怕還要在弘景樓守個三天三夜才罷休。
陽光從小窗一側灑進屋內,謝岐偏頭靠在窗框上,望向遠去的車馬。
她好像生自己的氣了。
“謝世子舍不下心,怎麼沒隨她一起回京都?”
齊玹昭推門走入,身後跟著端藥進來的餘雙。
謝岐仍倚著窗側,眉頭輕揚:“殿下幾時給京都去的信?”
“我倒還沒那麼閒。”齊玹昭毫不見外的坐在方桌前。
“倒是你那個前些日子才回京都的故友,可一直都對你和宋辭很是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