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不知道了,”費渡輕輕一皺眉,隨後他好像想到了什麼,問,“領帶上隻有張東來一個人的指紋嗎?”
陶然神色微閃,費渡已經察言觀色地知道了答案。
他沉默地站了一會,好似長在眼角眉梢的笑意一同凝固起來,繼而緩緩地開口說:“張東來不可能是凶手,如果領帶上隻有他一個人的指紋,說明凶手拿到這條領帶的時候,就已經打算好了要栽贓嫁禍,不管是偷的還是撿的。”
他說話慢條斯理,語氣和平時並沒有什麼區彆,陶然卻莫名感覺到了他隱晦的火氣。
從陶然給他打電話、詢問張東來的不在場證明開始,費渡一直表現出了局外人的漠不關心,即便後來陪張婷兩次來市局,也隻是純粹的陪、純粹的走過場,是一副徹頭徹尾的“酒肉朋友”樣。
他並沒有急扯白臉地替張東來分辨過,甚至沒有主動問過他們到底查的怎麼樣了、張東來的嫌疑有沒有徹底洗清。
“我沒想到你會為了張東來生氣,我以為……” 陶然頗有些意外,斟酌了一下措辭,“你跟他沒好到那份上?我看你先前好像都不大上心。”
“我沒有生氣,隻是覺得有些人未免把事情做得太絕,”費渡偏過頭來衝他一笑,看似溫和又平靜,然後說漏了嘴,“給我一杯咖啡味的香油提提神。”
陶然:“……”
“沒生氣”的費總麵色坦然,全然沒意識到自己說錯了什麼。
及至費渡皺著眉,一臉苦大仇深地把一杯速溶咖啡乾了,他才緩緩嗬出一口氣來:“你們釋放張東來的時候說證據不足,其實那時候已經有他沒有嫌疑的證據了,是嗎?”
陶然一愣。
旁邊駱聞舟卻點了點頭:“對——你送來的那幾個煙頭上的DNA確實是何忠義的,我們順著這條線索往下查,發現他坐公交車離開了承光公館,去了彆的地方,並在那裡遇害,當時張東來還在承光公館裡尋歡作樂,他的不在場證明比較硬。釋放他的時候沒有說明這一點,因為我有預感,這個凶手一定在密切關注著這件案子,我們模棱兩可地放了張東來,他肯定會有下一步的動作,果然,他給我們送來了這條領帶。”
“密切關注案情,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把凶器塞進張東來的車裡而不被懷疑,凶手應該是我們這些來接張東來出‘小黑屋’的人中的一個,除了張婷和劉律師,那天晚上我們又恰好都在承光公館,”費渡伸長腿,半靠半坐在陶然辦公桌上,“其中最關注案情、牽涉最多的應該是我,我嫌疑大嗎?”
“不大,”駱聞舟想也不想地回答說,“你剛才還在西區那堆小胡同裡找不著北,拋屍在那的難度對你來說有點高。”
費渡:“……”
駱聞舟說:“行了吧費總,知道你‘財德兼備’,吃得起油條,錦旗正做著呢,快彆鬨脾氣了,說人話。”
陶然看了看這個,又看了看那個,有點驚悚,完全不知道自己缺勤的一頓飯功夫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費渡麵無表情地盯了他一會,可能在心裡默默地把駱聞舟撓成了八瓣,這才勉強保持住了風度,正色說:“除了我以外,最清楚案情調查情況的應該就是張東來的律師,整個領帶事件有可能是他自導自演的,不過他以前沒有接觸過張東來,很難在殺人前拿到老張的領帶做凶器——劉律師直接向張婷彙報,張婷更符合以上條件,而且和死者何忠義有過密切接觸,你們需要去調查一下案發當晚張婷的不在場證明。”
他頓了一下:“還有第四個人,張婷的男朋友趙浩昌,是一位小有名氣的法律顧問,專攻並購方向,劉律師是他推薦張婷找的,今天是他陪著張婷來的,案發當晚,他在承光公館,並且在飯局之後離開——”
駱聞舟:“你確定他是在飯局之後離開的。”
費渡曖昧地扯了一下嘴角:“不然呢,你會當著未來大舅子的麵參加‘午夜場’活動嗎?”
駱聞舟:“……”
小崽子!
費渡:“能不能告訴我何忠義從承光公館離開後,大概去了什麼地方?”
陶然和駱聞舟對視一眼,見駱聞舟微微點了一下頭,他才說:“他在文昌路口附近下了公交,之後我們就沒再找到他的蹤跡。”
費渡從兜裡摸出一個皮質的名片夾,翻了翻,翻出了一張名片——
榮順律師(燕城)事務所。
趙浩昌(二級合夥人)。
地址:燕城市安平區文昌路103號金隆中心三層。
陶然猛地站起來:“就是他!”
駱聞舟卻輕輕地蹭了一下自己的下巴,預感此事未必會像想象中那麼順利。
“不忙,”他說,“我們沒有足夠的證據,何忠義在文昌路口下了車和一個在文昌路工作的律師就是凶手之間沒有邏輯關係——還有沒有其他的?”
“何忠義剛到燕城的時候,有個神秘人物給了他十萬塊錢,”費渡說,“如果那個人就是趙浩昌,說明他們以前或許有某種聯係,對於一個頭一次離家打工的人來說,趙浩昌有可能去過他的家鄉,拿他的照片給何忠義的媽媽看看。”
駱聞舟拿起手機撥給了郎喬:“大眼,何忠義他媽還在等結果嗎?要是還沒休息,你把她請到辦公室來一趟。”
郎喬乾脆利落地應了一聲。
十五分鐘過後,駱聞舟把所有的線索重新理了一遍,郎喬還沒把人帶來,他一抬頭,眼皮不由自主地跳了起來。
這時,郎喬上氣不接下氣地跑了進來:“老大,何忠義他媽不在局裡,不知道跑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