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曦和漠然道:“彆哦了,懷王說起秋獵的事,中秋過完幾天就要去秋獵了,秋獵完怕就要回鑾了,宮裡怎麼樣了?”
楚洋道:“宮裡安排的人說了,定不誤了懷王殿下的事。”
蘇曦和點點頭,若有所思道:“讓他們小心點,既然借了內廷司的手,其他人未必收不到消息。不過即便他們知道了也無妨,一個不涉政事的王爺哪兒比得上他們揮金如土。”
“是。”
蘇曦和在地上來回踱步,思慮著:“還有,給懷王回信,未免疏漏,彆發信件,叫影衛去傳。就說黎淵於我救命之恩,如今多少雙眼睛盯著呢,萬不能行差踏錯。還有,叫他二人不可來往過密,行宮人多口雜,萬一叫有心人看見,一個結交新進寵臣,一個巴結當朝王爺,傳到季玄胤耳朵裡就前功儘棄了。”
楚洋見他如此鄭重其事,正色道:“是,公子。”
他小心翼翼的瞥了眼蘇曦和的神色,低聲問道:“要給將軍傳話麼?”
蘇曦和正思索著沒明白楚洋的意思,直道:“將剛才的話複傳一遍給他不就是了。”
見楚洋不動聲色,他才明白過來,清咳一聲道:“跟將軍說,我都好,叫他不必憂慮。嗯……墨羽軍的事,既來之,則安之。”
黎淵在林子裡聽完麵前的影衛的回話,眼角舒緩了一絲,隨即促狹笑道:“沒了?”
“是。”
“哦……那……他不想我?”
這影衛不知道該怎麼接,可也不能不說話啊,便隻能模棱兩可道:“……公子自然惦念將軍……”否則也不會叫他來傳話啊。
誰知黎淵的語氣陡然冷下來:“知道了,你去吧。”
影衛一頭霧水,他說了公子惦念他了啊,怎麼感覺黎將軍反倒還有點生氣了?
秋日的清晨氣息總是分外舒爽,轉眼間秋獵場的樹木都飄搖著蕭瑟,枝頭嘶鳴的秋蟬嗓音也漸漸低沉,少了一份狂躁不安,似乎也察覺到了絲絲涼意。
馬場的馬兒呼嘯著,獸籠裡的野獸嘶吼著,鑼鼓震天,號鳴洶湧,都在為這場盛大的皇家狩獵揚威呐喊。
皇帝季玄胤身著玄色騎裝,手持一把雕著龍的弓,龍眼上鑲嵌著紅寶石,眼神淩厲,仿佛在場獵物都是它的囊中之物。
皇帝身側的黎淵身軀凜凜,相貌堂堂,一雙眼光射寒星,一身深紅窄袖騎裝,袖口處綁著護臂,鏤空雕花的金冠束著頭發,發絲在風中張揚飛舞,給人一種目空一切之感。
“今日,諸位皆可大展身手,誰獵得多,獵得好,朕重重有賞!”
眾人高聲齊呼:“皇上萬歲!皇上萬歲!”
隨著號角的粗獷聲響起,真正的角逐正式拉開帷幕。
“駕!”皇帝一馬當先,身下的青鬃馬在廣闊的草原上飛馳著。
黎淵緊隨其後,他的照夜紅也不甘示弱,嘶鳴著揚蹄奮起直追。
眾皇子也不遑多讓,個個雄姿英發,氣宇軒昂。
圍場上頓時塵土飛揚,滾滾而起,時不時有幾隻鷹在高空盤旋鳴叫著,隨後就會被無數弓箭儘數射下。
四處追逐的鹿,放肆奔跑的麂,憨態可掬的兔,張牙舞爪的熊,還有逐日追風的烈馬,無一意外通通成為這場圍獵的犧牲品。
時值正午,大家都已經精疲力儘,皇帝卻興致勃勃,聽著內監報上來的各人打下的獵物十分高興,“不錯不錯,朕這頭熊的皮毛著實不錯,回頭叫人做個鬥篷該暖和的很。淵兒騎射具佳,這首次參加圍獵就能有如此佳績,把琅兒都要比下去了哈哈。”
“父皇說的是,黎將軍在守護父皇安危的同時也能收獲這麼多,當真是勇猛,兒臣得空得好好請教請教。”賢王這句看似附和,實際卻暗指黎淵分心狩獵,沒把皇上的安危放在第一位。
黎淵連看都不想看他一眼,裝沒聽到。
皇上這會兒正高興著,沒領會到賢王言語裡的深意,眉開眼笑道:“珞兒也不錯,這幾頭鹿當真是敏捷,朕都差點沒追上。”
明王聞言一凜,冷汗直冒,謙卑道:“父皇謬讚,不過是父皇體恤兒臣,讓給兒臣的,父皇的騎射天下第一,偶爾也該讓讓兒臣,否則兒臣可該丟臉了。”
“哈哈哈”皇帝聞言十分開懷,轉頭又道:“珩兒呢?”
懷王應聲從隊伍裡走過來,拱手道撒嬌道:“父皇彆看兒臣,左右今日兒臣最丟臉,連五弟都比兒臣獵得多,兒臣都躲起來了,偏偏父皇還不叫兒臣自慚形穢,非叫出來打兒臣的臉,兒臣可不依。”
“哈哈哈哈,多大的人了,不害臊。”皇帝笑意更甚,嗔怪道:“你從來不擅這些,父皇還能不知道?叫你過來是賞你的,你既怪父皇,這個熊皮做好鬥篷了賞你可好?”
賢王聽到這話嫉妒的眼都紅了,他上前道“父皇,這您辛苦獵得,您留著冬日裡禦寒,這四弟還年輕,以後若有好的再賞他就是了。”
皇帝聞言神情冷了下來,但這麼多皇親國戚,文武大臣在,也不好怒斥,隻冷冷道:“朕還沒老呢,再說宮裡狐裘貂裘什麼沒有啊?朕看著這毛色溜光水滑的,給珩兒正合適。”
賢王此時才反應過來自己的言語不當,當皇帝的人,哪一個能聽得彆人言語之間暗諷自己老了。
賢王一時嫉妒,口不擇言,悔之晚矣。
懷王大喜過望,恭敬跪下道:“兒臣豈敢責怪父皇,是父皇疼兒臣,兒臣謝過父皇。”
周圍皇親國戚文武大臣皆歎皇上父慈子孝,皇子們兄友弟恭。
皇帝聞言開懷大笑,摸摸懷王的頭,見他起來,繼而轉頭道:“好了好了,這正午頭的,也還是熱,眾卿都回營帳歇息吧,咱們晚上再把酒言歡。”
眾人都應聲散去,可黎淵總覺得哪裡有一瞬不善的目光劃過他的脊梁。
奇怪,他今日並沒招惹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