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怎麼可能呢?顧兄,你莫不是嚇唬我呢吧?”懷王在聽完蘇曦和的敘述後驚得連手裡茶杯端了快一刻鐘都不自知。
“殿下瞧著我像是說笑?蘇曦和雖淺淺笑著,可那雙眼卻未含一絲笑意。
“所以說,二哥已經盯上我了?”懷王有些慌亂,他探尋的目光掃視著他倆,瑟瑟問道:“那現在該怎麼辦?”
“殿下不必驚慌,圍場的事情才出,賢王暫時不會輕舉妄動。”黎淵道。
蘇曦和點點頭,繼續道:“殿下,這太子一死,他手裡的吏部和工部總要有人掌管,不知殿下可有心思?”
“啊?這有二哥和三哥,皇上肯定會讓他們掌管的,有我什麼事兒?”懷王道。
“不會的。”蘇曦和緩緩搖了搖頭道:“平分春色自然好,可他們二人手裡已經各掌兩部,若再各分一部,雙方背後的助力又增一分,奪嫡之念更甚,加之他們二人本就分庭抗禮,那這朝局豈不是會動蕩不安,皇上還是要維持平衡的。”他頓了頓,盯著懷王道:“所以,這兩部必得有他人接管,殿下不會覺得,皇上會把這兩部交給襄郡王吧?”
懷王聽著他的話確實在理,但自己最頭疼朝政事務,便道:“顧兄說的有理,可是,可是我真的不想參與政事,顧兄,將軍,幫幫我吧。”
黎淵歎了口氣道:“有些事情,不是想與不想就能決定的殿下,太子若身死,陛下必得拉您起來,百花齊放才是真正的三春盛景。”
“如此,便再難轉圜了?”懷王還抱有一絲僥幸。
蘇曦和無奈道:“殿下,您隻是受了皇上禦賜的熊皮,賢王的箭都到您眼前了,如今黎將軍又救了您,你們現在在外人眼中已經息息相關,到這一步,您還覺得他會放過您嗎?”
懷王以手扶額撐在案幾上,閉眼沉默良久。
蘇曦和看著懷王的神色,心裡有些歉疚,心想是不是自己的話對懷王來說有些殘酷,半晌不見懷王說話,便低聲喚道:“殿下,您……”
“我沒事。”懷王沒動,隻沉著聲音道:“我本來不過是想做個悠然自得的王爺,可我忘了,既為皇子,就注定躲不開這場紛亂,這是命,生下來就安排好的。”
他苦笑一聲,恨恨道:“可這朝堂之上人人阿諛奉承,各懷鬼胎,藏汙納垢,暗潮洶湧,當真汙穢極了!”
蘇曦和淺淺笑道:“殿下想做天上的神仙清心寡欲不沾俗塵,可您忘了,神仙也有他們的分工和責任,他們既造福凡人,又如何能真的不沾風雪呢。”
黎淵接過他的話接著道:“就像殿下,既做了這都城的王爺,就真的能做到不理民生?任由賢王這樣陰險狡詐之人坐上高位,看生靈塗炭,目朝堂敗落麼?”
“賢王如今深受皇上倚重,若有朝一日賢王登臨帝位,殿下以為,自己還能安樂多久呢?”
二人的話於懷王如當頭一棒,瞬間醍醐灌頂,他緩緩抬起頭,眼神有些空洞,卻隱隱有什麼堅定起來。
他看了看眼前的二人,隻覺得驚悚,突然笑了笑,冷冷道:“所以……二位言儘於此,是想讓本王做些什麼呢?爭寵奪嫡?還是……助二位飛黃騰達?”
“本王。”兩個字都出來了,大事不妙啊。
黎淵聞言一震,當即站起身,惶恐道:“殿下誤會我等意思了,我們隻是希望殿下看清局勢,莫要再被賢王所害。”
“這種冠冕堂皇的話就不必再說了吧!”懷王繼而對著不動聲色安若泰山的蘇曦和,冷著臉道:“你就沒什麼想說的?”
懷王比蘇曦和略小一些,平日裡都是“顧兄,顧兄。”的喊著,現下卻直言“你。”語氣更是十分不善。
蘇曦和卻不以為然,依舊端坐著,輕輕拿起手邊的茶,抿了一口才徐徐笑道:“殿下既然已經有了決定,何必捅人心窩子呢?”
懷王知道他指的是天霜閣和黎淵都救過他的命,他卻說是他們想利用他飛黃騰達。
他明白自己言語過分了些,但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自己既做了決定,有些話卻不得不問清楚。
懷王輕哼一聲,有些不屑一顧,道:“本王能問問為什麼嗎?”
蘇曦和放下茶杯,手裡撚著一顆果子,虛情假意地笑著,道:“自然是因為懷王殿下恢闊大度,心懷蒼生了。”
“我要聽實話!”懷王咬著牙道。
“這就是實話。”蘇曦和懶懶的道。
“放屁!”懷王看著他臉上一派雲淡風輕的模樣,內裡卻是個詭計多端的人,隻覺得心驚,不由得爆了粗口。
“殿下生氣了?”蘇曦和意味深長地看他一眼,故作害怕道:“那我可真得說實話了,不然殿下要殺人的。”
黎淵看著他這一副矯揉造作的樣子,渾身直起雞皮疙瘩,連嘴角都抽抽了。
蘇曦和昵他一眼,黎淵立馬端姿勢坐好。
“本王勸顧少閣主還是好好說話為妙。”懷王冷言冷語道。
“唉~”蘇曦和歎了一口氣,道:“好吧,那我說了?八年前,殿下十一歲,在一個深秋的雨夜,乘轎經過皇城長街,有個人悶頭疾馳,撞了您的轎子,您非但沒有責怪,反而將給自己備的傘給了那個人,這些,您還記得嗎?”
懷王搖搖頭,思索道:“好像……有一點點印象,不太記得了。”
蘇曦和道:“您當然記不清了,您連轎簾都沒掀開。那時我正準備回房休息,卻不料大雨,天又黑,長街也沒人,有些害怕,便想著跑回去,卻沒注意撞了你的轎子。我當時不知是那位貴人,惶恐極了,卻不料貴人並沒有責怪,還給我了一把傘。我回去後四處打聽才知那貴人是當時的四皇子季雲珩,也就是您,懷王殿下。”
懷王聽著他的話,思緒漸漸明了,隨機驚道:“啊,那個人是你啊。”他頓了一頓又疑惑道:“可你不是天霜閣少閣主嗎,怎麼會在宮裡?”
蘇曦和悠然笑道:“殿下想聽嗎?那這可就是單另要銀子的。”
黎淵噗嗤一笑,蘇曦和瞪他一眼才勉強忍住笑意。
懷王沒注意到他倆的打情罵俏的眼神,還在思索著什麼,道:“就為了一把傘,你就能這麼幫我麼?”
黎淵哈哈笑道:“咱們這位顧樓主,向來是有恩必報的,殿下不過略施援手,可在顧公子心裡,殿下是救人於困的君子。”話是對懷王說的,眼睛是看著蘇曦和的。
蘇曦和又聞到不知哪兒來的一股酸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