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料子是最有名那家綢緞莊的吧？”

“這字一看就是大家所書，筆鋒蒼勁有力啊？”

“這是楷書吧？那個是隸書，還有那個是……魏碑體吧？”

賢王聽著這些，臉上得意洋洋，瞥了一眼明王，似是不屑。

待到麵前，是一幅有半人高的百壽圖。

賢王上前拱手向皇帝解釋道：“兒臣在民間搜尋百名百歲老人，由他們書寫百種字體的百壽圖，祝父皇萬壽無疆。”

皇帝正細細察看著，就聽兵部尚書王容勉笑道：“哎，李大人，微臣是個粗人，看不懂這個，不過……咱們都祝陛下萬歲，怎麼賢王殿下卻送的是百歲圖啊。”

明王嘴角偷偷露出一絲微笑。

雖說王容勉是在問李真，可這話裡話外的意思都是賢王以百歲圖賀皇上萬歲，意欲何為啊？

賢王眼睛裡湧上一股慍怒，他在朝臣堆裡瞟了一眼。

禮部尚書秦慎哈哈一笑，嘲諷道：“王大人果然是個粗人呀，這百百相乘可不就是萬了嗎？王大人這算數沒學好，在兵部可數得清東西啊。”

王容勉聞言怒道：“你！”

“哎呀好了，朕過壽，你們爭個沒完。”皇帝厲聲阻止了這場鬨劇。

他轉首對賢王溫和笑道：“琅兒有心了，朕很喜歡，來人，去掛在朕的書房。”

賢王聽到皇帝要把他的圖掛在書房裡，更加誌得意滿，對著明王得意地挑眉，明王隻裝沒看見。

這時皇帝注意到一直默默無聞低著頭的懷王，疑惑道：“珩兒，你怎麼了？”

懷王抬起頭，走到皇帝身邊，跪下低頭喃喃道：“兒臣無能……給您的壽禮還未備齊……兒臣有罪……”

皇帝聽了有些不滿，但當著這麼多人還是要父慈子孝的，道：“無妨無妨，有這份孝心就很好了。”

隨後襄郡王的羊脂玉玉枕也讓皇帝龍心大悅，直誇讚他的兒子們都很有孝心。

各朝臣的賀禮也按品級儘數送上，皇上都一一看過，高興的嘴都合不攏了。

輪到黎淵獻禮，他上前跪著，雙手呈上那副蘇曦和畫的畫像，是一副皇帝騎馬射箭的畫像，線條乾淨流暢，景色優美，栩栩如生。

黎淵拱手誠懇道：“陛下壽辰，本該尋些更好的奉上。奈何臣數年不在都城，不知陛下喜好何物，怕送錯了惹陛下生氣。可金銀財寶略顯俗氣，珍玩擺件宮裡更是數不勝數，臣實在不知如何表達對陛下的敬意。臣首次參加圍獵之時，見陛下射箭，雄姿英發，氣勢恢宏。敬仰不已，便作此畫贈與陛下，臣是行武之人，畫技淺薄粗陋，望陛下賜罪。”

皇帝凝視著這幅畫，丹青妙筆，惟妙惟肖，似還有一股香味，青淡雋永，畫軸四周還散發著點點金光，一時入了迷。

他反應過來看黎淵還跪著，忙道：“快起快起，這畫的真不錯，哪裡粗陋了？這墨是錦書軒的吧？這墨香氣幽微，顏色經年不褪，一塊不下百金。這紙也是錦書軒特製的灑金宣吧？水過不滲，油過不染，配這畫技，當真是極品佳作。”

皇帝讚許地看著黎淵，笑道：“你這畫可算是珍品了，朕太喜歡了，這畫朕得掛在寢殿，親自打理，他們笨手笨腳的，糟蹋了你的心意。”

畫是蘇曦和畫的，黎淵壓根不知這般珍貴，一時有些淩亂，隻喏喏附和道：“陛下言重了，臣多謝陛下。”

皇帝舒緩了一下，上台舉杯道：“朕今日真是太高興了，來，眾卿家，咱們舉杯暢飲。”

酒過三巡，已近黃昏，皇帝也有些微醺，手指隨著台下的歌舞的節奏點動著，身形也微微有些搖晃。

懷王看眾人都在看歌舞，便偷偷喚過小廝，囑咐了什麼。

隻見那小廝偷偷貼著台下的太監說了什麼，太監便偷偷俯在皇帝耳邊道：“陛下，懷王殿下說給您的賀禮備好了，是湯泉藥浴，請您摒棄眾人前往。”

懷王看著皇帝有些狐疑地看著他，就知道事情成了。

果然，皇帝悠悠站了起來，晃了晃，隨即站穩道：“朕今日高興，現天色已晚，朕有些乏了，先回去，眾卿可再坐一會兒。”

皇帝都要走了，哪裡還有人敢坐，都起身恭送皇上。

皇帝吹著冷風，便覺清醒了幾分，他坐著轎攆，不到一刻鐘就到了湯泉宮。

宮內原本就有湯泉，隻是平時皇帝甚少來，又無人打理，此刻卻煥然一新。

玲瓏精致的樓閣，壁上的雕龍鱗爪張舞，雙須飛動，兩個湯池的金邊上鑲嵌著烏黑的墨玉，四周四個龍首口中徐徐噴出熱水，雲霧繚繞，池中漂浮著草藥，陣陣藥香不覺刺鼻，隻讓人覺得身心舒暢。

皇帝泡在池中，細細察看了一番問道：“珩兒呢，他備的賀禮，人怎麼沒來？”

大太監言公公道：“殿下遣人來說，今日陛下壽辰，這享樂之事怕朝臣們知道了不好，且在大殿上無法言說，他與眾人出宮，若中途離開，怕人生疑，所以沒來。”

皇帝陛下泡在裡麵覺得很愜意，像是身上的乏力和酒醉都閒散的一乾二淨，道：“這孩子，真是貼心，這池子裡什麼藥啊？朕泡著覺得酒都消了好些，精神也鬆泛了許多。”

言公公道：“殿下說是天霜閣閣主親配的藥，叫陛下能舒筋活絡，延年益壽。如今天兒漸漸冷了，殿下希望陛下多泡泡藥浴，強身健體。”

皇帝誇讚道：“珩兒真是孝順，平日裡看著他沒個正形兒，卻不想是個踏實有心的好孩子。”

言公公恭敬道：“陛下說的是，這湯泉宮修的如此精致，又用了天霜閣的藥材，怕是花費不少精神呢。”

皇帝笑道：“這孩子啊，以前隻當他慣會玩樂的，如今入朝參事朕才發現，這孩子細心用心，且從無抱怨。那吏部宋賀征那般折磨他背書抄文，他還對著宋賀征恭恭敬敬的。工部的事務也處理的甚好，又這麼貼心，知道為著朕著想，這賀禮，朕最滿意。”

“陛下說的是。”

皇帝閉了眼，靠在池邊，肩膀沉入水中，思索了一會兒對言公公道：“那熊皮鬥篷做好了吧？給珩兒送去，再挑些庫房的好東西，一並送去，就說朕賞他努力上進。對了，黎淵也一起賞了，那畫像著實不錯，朕也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