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試試吧,這餘丞相,之前因季雲琅誣陷你之事幫你說話,可後又在朝堂上叫陛下注意到他的女兒,還想賜婚與你,如今又幫著懷王說話,當真是搞不懂他到底想做什麼,我這心裡沒底啊。”蘇曦和有些擔憂。
黎淵不以為然,道:“或許是我多心了吧,他隻是喜歡攪渾水?或者像牆頭草一般,兩邊倒。”
蘇曦和點點頭,道:“誰也不得罪,也並沒有把話說的太明白,倒像確實如將軍所言。”
“好了彆想了。”黎淵摟緊蘇曦和,幫他掖了掖被子,道:“快睡吧。”
“好。”
蘇曦和感受著黎淵胸膛的溫暖,二人相擁著沉沉睡去。
夜幕像一張巨大的網,從四麵八方慢慢的將整個天空拉攏,潑墨般的灑脫和歡暢。
銀白的月光灑在地上,任是一草一木,都不是象在白天裡那樣地現實了,它們都有著模糊、空幻的色彩,每一樣都隱藏了它的細致之點,都保守著它的秘密。
清晨,一輪橘紅色的陽光從地平線上升起,給籠罩在氤氳迷霧的大地塗摸上了一層霞光,雖是冬日裡,濃重的白霜蓋住了草叢田垛菜蔬田間原野。
陰冷了一段時日的冬天,乘著這明媚的亮光,雍都幾乎家家戶戶皆爭先恐後洗衣搓被單,翻曬被褥。
今日便是韓閣老出宮的日子,因著考績還有些許事務需要收尾,懷王無法親自相送,不得已托黎淵安排了些精明強乾的墨羽軍沿途護送。
蘇曦和接到消息,早早便在城外的林子裡等著了。
樹枝光禿禿的,草兒也枯了,一片蒼涼,隻有那林中的鬆柏,還勉強維持著那一點綠。
看著漸行漸近的馬車,蘇曦和扶著楚洋的手,往前走了幾步,待馬車經過,便拱手行禮,道:“見過韓閣老。”
馬車停了下來,可車裡的人並未露麵,隻聽聲音沉沉的,“是誰?”
蘇曦和笑笑,謙遜道:“在下顧琛,見過韓閣老,受黎將軍所托,前來送閣老一段。”
“黎淵?”馬車裡的人似有些疑惑,掀開了轎簾,問道:“你是顧琛?”
蘇曦和沒有抬頭,依舊作揖道:“有勞韓閣老垂詢,是。”
馬車晃了一晃,走下來一位花甲老人,慈眉善目,發髻得十分乾淨整潔,沒有一絲淩亂,可那一根根銀絲一般的白發還是清晰可見。
微微下陷的眼窩裡,一雙深褐色的眼眸,悄悄地訴說著歲月的滄桑,眉毛胡子都花白了,但麵膛依舊顯得神采奕奕。
“原來是少閣主。”韓閣老端詳著他,微笑道:“請起。”
蘇曦和直起身,莞爾笑道:“不敢,天霜閣區區江湖幫派,不值一提。”
“哪裡,少閣主過謙了。”韓閣老慈祥地笑著。
蘇曦和側身,伸出手,道:“閣老可請借一步說話?”
韓閣老一愣,隨即笑道:“當然,少閣主請。”
“閣老請。”蘇曦和將韓閣老讓至身前,跟在他身後,緩步走入林間。
行了數十步,韓閣老回過身,摒退身邊攙著他的人,對蘇曦和微笑道:“少閣主有話不妨直說。”
蘇曦和也示意楚洋退下,而後笑道:“閣老言重了,不過是為了黎老將軍的信物而來。”
“哦?”韓閣老從懷裡掏出那劍穗,遞給他,道:“是這個?”
“是。”蘇曦和上前雙手接過,道:“多謝閣老願意出山助懷王一臂之力,此番叫您受了些苦,殿下和將軍心裡很是過意不去。”
“懷王這孩子,很是不錯,不恥下問,勤奮好學,照顧老夫也是麵麵俱到,是個可造之材。”
韓閣老捋著下頜處的銀白色胡須,眼神清明地看著蘇曦和道:“少閣主選擇他,相信也是因為這個吧。”
蘇曦和也不避諱,釋然笑道:“閣老對世事洞若觀火。”
韓閣老輕笑一聲道:“請少閣主轉告殿下,不必為此不安,老夫既然應了這事,就做好了準備。殿下若真不安,不如多來看看老夫便是。”
蘇曦和將劍穗收入袖中,道:“閣老說的是,您能應師侄之子之約,前來相助,殿下與將軍都是萬分感激您的,待考績完畢,定然是要多去看您的。”
“黎銘,一身鋼骨,剛正不阿,是個練武奇才。老夫與師弟一文一武,老夫上了朝堂,師弟身在江湖,卻不幸英年早逝。他就這麼兩個徒弟,餘立安如今在朝堂位至丞相,黎銘卻……”韓閣老言及此處,頗有些惋惜。
歎道:“唉……且他與蕭夢竹……就這麼一個兒子,那劍穗是老夫與師弟贈與他們的,因著他倆都喜歡竹,所以劍穗上的玉石都雕刻著竹,希望他們可以永世不忘,互幫互助,共同輔佐皇上治理天下,如今……黎銘已逝,老夫能幫一些就幫一些吧。”
聽著這話,蘇曦和有些感動,可聽韓閣老提到了黎淵母親,總覺得哪兒有些不對勁,可又說不出來,一時間有些疑惑。
韓閣老看他神色恍惚,思索著什麼,意識到自己說的有些多了,便清咳一聲,笑道:“少閣主還有其他事麼?若是感謝的話,就不必了,哪日少閣主得了空兒,與黎將軍一起來舍下吃杯酒就是了。”
蘇曦和回過神,不好意思地笑笑,讓了一步,道:“抱歉閣老,方才有些走神,待得空一定去府上求教。”
他拱手對著韓閣老遠去的身影,深深作揖道:“多謝閣老相助了。”
韓閣老的聲音遠遠傳來,擲地有聲,“不必言謝,有緣江湖還會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