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王在府裡邊喝茶，邊聽著探子的回話，隨著內容的深入，他的臉上漸漸覆上了一層陰霾，眼神陰鷙著冷笑道：“哼，本王就知道這事兒肯定和顧琛脫不了乾係，定是他出的主意，否則，就憑季雲珩那個蠢材，能想到這個法子？”

明王握著茶杯的手逐漸收緊，指節泛白，咬牙切齒道：“這次本王折了戶部，丟了兵部，栽了這麼大的跟頭，他季雲珩可是真風光無限，想踩著本王往上爬，他還不配！”

一旁的師爺窺著他的神色，小心翼翼地勸道：“韓閣老臨走前在皇上麵前狠狠誇讚了一番懷王，陛下這會子正高興著，殿下這個時候可不能再有所作為了，免得打草驚蛇。”

“哼！”明王將茶杯狠狠磕在桌上，連自己的手被蹦出的茶水燙了都恍然不覺，道：“沒毒死韓閣老，那是他命好。沒想到季雲珩居然還親嘗飯食，自己也中了毒，如此一來，父皇倒不好責罰了！真是失策！”

“殿下彆動氣，既然已經有人認罪了，也不會有人攀扯到殿下身上，殿下現在隻需安穩休養，待到過年，陛下一定會放您出去的。”師爺勸道。

“我又何嘗不知。”明王橫了師爺一眼，道：“現在韓閣老已離都，考績也完了，我還能做什麼？現在是他季雲珩的天下，不過……父皇也是怪得很，這季雲琅都死了這麼長時間了，刑部和禮部還不分派人管理，難不成還真讓季雲珀掌管不成？”

“不會的。”師爺思索道：“襄郡王還未及弱冠，且為人瘋瘋癲癲的，陛下不會讓他掌管的，或許……陛下是在考量殿下與懷王吧。”

明王微微點頭，道：“你說的也有道理，時日還長，咱們就慢慢地跟季雲珩算這筆賬！”

冬日的陽光不再那麼灼人，刺眼，而是變得溫和起來，陰冷的天空泛著絲絲紅霞，霜雪彌漫的大地沉浸著縷縷寒氣，透過迷霧的間隙，千絲萬縷般的光影灑落在憬園的思淵閣中。

蘇曦和著一身靛藍色湖綢素麵直裰，半挽著頭發，正坐在桌案前撫琴，奏著一曲《梅花三弄》，修長的指尖輕撥琴弦，旋律流暢、優美，節奏明快。

黎淵則半躺在一旁的榻上，品著清樓的梅花酒，手臂搭在膝蓋上，閉眼聆聽著，手指還時不時隨著曲子的節奏上下晃動著，一派慵懶之風。

“梅花，誌高潔，冰肌玉骨，淩寒留香，曆來是文人墨客詠歎的對象，顧兄與將軍好雅興啊。”懷王笑著自門外掀簾進來。

蘇曦和與黎淵急忙起身，拱手道：“殿下。”

“拘什麼禮啊，坐坐坐。”懷王自行解下鬥篷，遞給身後進來的楚洋，掃了一眼案幾上的酒，笑道：“這梅花酒，詠梅曲，當真是應景，楚洋，給我也拿一壺來，同將軍小酌幾杯。”

蘇曦和白了楚洋一眼，嗔怪道：“怎的殿下來了也不通報？叫我與將軍失禮。”

懷王與黎淵同坐榻上，道：“你怎的還端起架子來了？我是從小門過來的，遠遠就聽到你彈琴，就在門口駐足聽了一會兒，你怪他做什麼，沒得叫人看著我多小氣似的。”

隨後轉頭對楚洋道：“你彆理他，再拿些小吃點心來才好呢。”又問黎淵道：“如何？”

黎淵笑道：“好啊，殿下來得正是時候，我一人喝酒正乏味呢。”

蘇曦和伸手示意楚洋去拿，而後繼續坐在案桌前撫琴。

不一會兒楚洋就端著吃食和梅花酒來了，懷王自酌了一杯，嘗了一口，眼神忽閃道：“呀，這酒真是不錯，黎將軍啊，有顧兄撫琴，美酒佳肴，你還有什麼可乏味的。”

黎淵哈哈大笑，偷偷撇了一眼蘇曦和，道：“這不……沒人跟我喝酒嘛，來來來殿下，我敬你一杯。”說著拿起酒杯與懷王相碰。

懷王往口中扔了一粒花生米，拍了拍手，也端起酒杯，對著黎淵道：“該是我敬二位才是，若不是二位鼎力相助，這百官考績哪兒那麼容易，多謝顧兄，多謝黎將軍。”

蘇曦和聞言起身，端起一旁的茶杯，與他們二人遙遙相對，歉意笑道：“我不甚酒力，就以茶代酒了，殿下勿怪。”

懷王笑笑，揮手示意他坐下，道：“無妨無妨，來，黎將軍，乾。”

“乾。”黎淵仰頭一飲而儘。

蘇曦和喝了口茶後，便坐下繼續撫琴。

黎淵用筷子夾起菜送入口中，笑道：“殿下今日怎的這麼有空，平日裡都是天黑儘了才來，今日黃昏便來了，考績的事兒忙完，殿下可輕鬆多了？”

懷王擺擺手，有些無奈道：“也就輕鬆這一會兒罷了，往後還有新年祭典呢，百官拜年，問答禮讚，祭告諸神，還有宴席，你說，後頭還有清閒日子過麼。”

“哈哈。”黎淵笑道：“也就忙那麼幾天，等過了除夕，就要封印了，可不都清閒了。”

“是，我是清閒了，可你呢？”懷王嘿嘿壞笑道：“墨羽軍掌管宮防，即便是封印了，你不還是得日日去點卯啊。”

黎淵想了想，笑道：“也是，不過也無妨，總歸比現在輕鬆就是了，哈哈，來。”說完又端起酒杯，與懷王相碰。

一曲終了，蘇曦和起身，繞過桌案，坐到黎淵身邊，淺笑著看著他們二人。

黎淵很想將他環在懷裡，可畢竟懷王在，不好太親昵，生生忍著。

蘇曦和看著黎淵盯著自己的眼神，溫柔曖昧，似明白了他的意思般，手繞在他身後，手指輕輕勾住他的衣帶。

黎淵愣了一下，轉頭看著他，身體有些僵硬。

懷王沒注意到蘇曦和的小動作，隻看著他倆濃情蜜意的，竟覺得有些羨慕，便笑道：“顧兄與將軍真是情好，可要羨煞旁人了。”

蘇曦和聞言輕輕鬆開勾著黎淵衣帶的手，不好意思地道：“殿下說笑了。”

黎淵也回過頭，給懷王斟了一杯酒，笑道：“殿下彆笑話我們了。”隨即端起酒杯敬他，笑道：“這次考績圓滿，陛下賞了殿下不少東西吧？聽說韓閣老在陛下麵前還萬般誇讚殿下，黎淵在此賀過了。”

“彆彆彆。”懷王飲下杯中酒，道：“若不是顧兄想的法子，哪兒能這麼快結束啊。”而後又歎了口氣，苦惱道：“唉……隻可惜害韓閣老中了毒，我這心裡真是過意不去。父皇賞得東西都送去了好多，韓閣老也不收。”